关参是太懂这样的表情了。
他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他知道很多人都认为是他下的毒!
可是他没有!
他望向掌柜那张似坠入阴暗中的脸,道:“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毒药都从你屋里搜出来了你竟还说谎!你要是没有我打死都不信!”
“真是没想到,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年轻也这般小,心肠却这般恶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娘生没娘养的臭小子!咱们就替他的爹娘好好管教他!送他去报官!”
关参平静的眼眸在这句话后发生了质的改变,刹那间,他似乎站也站不稳了。
他抓住了掌柜的的双臂,迫切地道:“你相信我,我没有下毒!那个人跟我又没仇我为什么要下毒?我真的没有!”
冰冷的面孔中,那一双眼眸生出了水花,恐惧与慌乱显而易见。
客人们见此更是坚信是他下的毒:“你没下毒你哭什么?!都说做贼心虚,我们一说要报官你就心虚,这不是做了贼还是什么!”
关参的眸中只装着掌柜的一张脸。
掌柜的脸上却只有深深的失望。
他质问道:“那库房里的毒药是怎么回事,钥匙只有你我有,你是觉得,我会包庇你吗?”
他推开了关参的手,而客人们已至眼前。
眼前数张面孔犹如五鬼罗刹,他们要拖着他去往地狱。
“报官!报官!”
“送到衙门去!真是便宜了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毛头小子了!”
他们冷漠地推着关参的背,锁着他的双手,踢着他的双腿……
斑驳的衣裳,破碎的衣裳,还有黏在墙上的血肉眨眼间便再次冲击他的灵魂。
体内仿佛又进来了恶心又冰冷的凶器……
“不。”
晶莹的双眼在一瞬间迸发出一缕又一缕黑色的丝线,如刀剑一样逼退了他身上那些暴躁的手。
他迈开了步伐,只往前方跑。
也不管前方是什么。
身后,却突然打来一道金光,准确而快速地击中了关参的背部,击倒了他。
粗布的人影在地上滚了一圈,手肘撑着地抬起了头。
阳光撒在白皙又湿润的脸庞,也洒落在地上晕开。
眼前阳光铺起的长路上,蓝色锦衣少年手握折扇走来,长发高挑倾泻三千,那是恣意的模样。
金光打散了他的黑气,也似乎踩在了他的心上。
一旁赶来的客人们似乎被那少年的气势折服,有人犯花痴,有人将他当成人生目标。
当然也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婉音公主的义子么?听说他拜得了一位隐士高人,坊间传闻岭山公子!如今,是学成归来了?”
少年朝那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关峪,见过各位父老乡亲。”
“真是他!”
“怎的想起回木苏城来了啊?回来看公主的吧?”
霎时间,无论是认识或是不认识他的人皆围在了他身边,热情地招呼他,亲切地关心他。
就像是自己家里出了位状元郎,状元郎衣锦还乡了,谁能不欣喜呢?
关参明白他们有多高兴,他会给她们高兴的时间。
垂下眼皮,垂着头,撑着地爬起来,继续朝他的前方走去。
身后的热闹与他无关,但前方的孤独也非他所愿。
他转身望了望,听见一道声音。
“等等!”
关峪闪身到他面前,不由分说抓住了他的手,问:“你做了什么?”
提起关参,身后那些陷入欢喜中的人才乍然回想起来。
他们是要抓这个给人下毒的臭小子送去报官的!
谁知这臭小子妖魔一样浑身冒出了黑气打了他们!
声音最大的人将此事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大约是“叛逆少年无差别下毒害人,被人揭穿恼羞成怒一念成魔!”
他们说,他是魔鬼,要不然就是妖孽。
而关参只是昂着头,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关峪,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有!”
立刻有反驳声音:“你说谎!”
关参硬气怼回去:“要你开口了吗你就说话!老子又没有跟你说话!”
暴躁的声音和粗犷的自称更显得他是个狂妄的山贼,做惯了杀烧劫掠的事。
他回头瞪着关峪,道:“我说我没有!你信不信!”
而关峪的眼神已从方才的平静温和中烧出了烈火。
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关参脸上。
重力使得关参重心不稳跌在地上,触地的双手手心擦蹭出了血。
他瞧着自己的手,望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