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心拿钱离开,可是那个孩子它找上我了。缠着我,让我生不如死,我的身子也一落千丈,最后病死荒野。我虽有怨有恨,可也并不是好人。”
可是只有善良的人才会不断自省自己不够好。
结香明白的,她走上前抱了抱子鱼冰凉的身子。
“是孩子的冤魂来索命的是不是?别怕,没事了,孩子原谅你们了。”
那个六个月大被无情抛弃的胎儿,寻上了他的母亲又寻上了他的父亲。却在逼死母亲之后,心软放过了谭灵峰一条命。
现在他也一直跟随在子鱼身边,曾想要复仇,也曾想保护母亲。在听见结香的话时,选择了放过谭灵峰,不至于让子鱼永堕恶鬼之道。
可他也并没有真正原谅,在谭灵峰身子上留下了永久难以修复的损伤。
结香将子鱼和孩子带去了庄外,十字岔路口的老槐树下升起经幡,带上自己摘掉了多日的青鬼傩面。
在她蹲下身燃烧黄纸时,子鱼抬眼看见了木门之下的眼睛。
和她一样阴冷,像是一滩幽深的黑水,充满戾气和仇恨。
“姑娘他是谁?”
她忽然问道。
结香回头看了一眼是萧忍冬,即便是被发现了他也并未躲避,而是大摇大摆的站在门下。
“他同你一样有无法化解的冤屈仇恨,是我收留的一只鬼。此行经过谭府,我正是要去帮他完成未了之愿。他没有什么恶意的,你不用害怕。”
子鱼:“姑娘为什么不杀我?”
其实她更想问结香为什么不杀掉萧忍冬,他看着虽是一只脆弱的游魂,实际上却是怨气极重。
他们都是一样的东西,所以她能够感受他身上隐藏起来的气息。
至少适才在屋子里,自己虽击中他,但实际上他并未受伤,却装出了重伤的模样让自己抓住。以至于这个傩师被牵制难以施展法力,险些被自己擒住。
结香烧着黄纸笑道:
“我为傩师,以为救人渡鬼为责,并不会杀鬼。没有天生的恶鬼,只是心中有怨有恨而已。化解了心中的怨气,恶鬼仍旧向善入轮回的。”
子鱼却反驳道:
“恶鬼终是恶鬼,姑娘法力高强不惧神鬼,可人心丑陋比恶鬼更甚,愿姑娘此行平安。”
说完她收起了看着萧忍冬的眼睛,在槐树下升起的袅袅青烟重化成萤火,和那孩子一起聚集在结香的经幡之下。
清脆的蚩尤铜铃声徐徐响起,傩师的五彩绺巾在青烟和烟火重飞舞。
岔路之上,天色将明之际结香跳起了送鬼傩舞。她那原本就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大袖云袍正为阳,反为阴,囊括世间阴阳两界,生死福祸。
在脆响的铜铃声音和让人眼花缭乱梅花步中,她看见这场孽债的缘起缘灭。
但不只得有结香自己认得这蚩尤铃声,远在树林中的黑影也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他本能伏地跪下,掌心向上虔诚叩首。
半盏茶后,诡异傩面还在清冷的晨曦中舞动,树下的经幡已经徐徐停下。直到手中的蚩尤铃已经哑,结香遂才停下来。
冤魂已走,她收回经幡,看了眼深邃的天空,星辰逐渐隐没在微光中。
“萧公子,回去吧!子鱼和孩子已经走了。”
她提着法器走木门前,摘下脸上的青鬼面具。
却不小心碰到萧忍冬的脸,很快那面具碰过的地方就起了灼痛。萧忍冬惊慌的避开,脸上如被烙铁灼过一般升起白烟,留下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傩面烫到你了是不是?”
结香赶紧拿着傩面法力推开些远离萧忍冬,才刚褪去法力的傩面他们是鬼魂极阴之物碰不得,遂在脸上被烫出指甲盖般大小的伤痕。
“没事,是我没避开。”
萧忍冬摸了摸脸颊,心中有些害怕。
不过傩师覆面为神,摘面为人,结香摘下面具露出里面汗涔涔的小脸,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并且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槐树背后,小路上的人。
他莫名道:“结香,辛苦了,我们进去吧。”
结香听见这突如其来的温腻微微一愣,不过见他没被傩面吓到心下松了口气,一手提着傩面一手抱着法器正要往里走。
一只大掌忽然伸到她的额头上,冰凉的手指拂开她浸着汗水,软趴趴伏在额头上的发丝。
“萧……萧公子你干什么?”
结香被弄了一个大红脸,慌乱的眼神闪到那张冰凉的薄唇上,她的脑子难以控制的就想起了适才那些扰乱自己心绪的事来。
“……没什么,唐突了。”
萧忍冬慌乱的收回手,呆呆侧过身子给结香让路,像是唐突了佳人的温润公子,自责难当。
“没....没事。”
结香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