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惊又恐,还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我果然是命数极好的人。
我爱过谢毓婉,谢毓婉现在落难,我自然是想去看她,可我家人不许。
姜丽华姜丹彤姜徽茹,姜家的每一个女主人都禁止我和谢毓婉走近。
可我还是瞅准时机去了太孙府,见到了谢毓婉。
谢毓婉一如既往的贵气、温和,华丽的脸上带着笑。
她一个人静坐在书桌前看书,写字,批改……奏折。
我心惊,夺嫡失败的人还能继续插手国事吗?
我站在走廊处,隔着珠帘行礼,“殿下千岁。”
谢毓婉闻言起身,将奏折阖上,“你来了?独自来的?”
“嗯。”
我声音细小。
“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你还对我抱有幻想吗?”
谢毓婉的声音温和。
我犹豫片刻,肯定道:“没了。”
“殿下说得对,我是趋炎附势的男人,只喜欢……权贵。”
“我的母亲凭借战功位极人臣。”
“她的儿子自是也该高人一等。”
谢毓婉看我,“你还真是有野心。”,“”
她抹了下头发,将乌木发簪取下,发簪是梅花形的,活泼俏皮、做功透着粗糙,她将发簪拿在手上把玩,“妙儿说,你是世界上另一个她,独具野心、趋炎附势的她,我原来是不信的。”
“我总以为我和妙儿才是一路人。”
“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有再使民风淳的追求、有荡平四海的野心。”
“届时,我主内政、她御外敌,我们姐妹二人联手,助推国力再上一层楼,延续皇祖母的辉煌。”
“可她不这样想。”
“她说,太累了,征战太累了,兵士死死伤伤、多少人家亡了女儿、失了母亲……”
谢毓婉头疼地按压太阳穴,“世人皆道我宽和温敛,无人知我深埋心底的野心。”
“东芜国王狂妄,胆敢挑衅我国,妙儿带兵灭了东芜国,东芜国是妙儿父亲的母国,那里以男子为尊。”
“妙儿的亲卫队打趴了东芜的储备军,东芜男人出言不逊,尽然敢开我国战士的玩笑!还妄图让我国英勇的战士伏低做小!”
“妙儿心底怨恨,屠尽了东芜都城的男子,我去信责她愚蠢--那些狂妄自大的男人,都该做我朝子民的奴隶,而不是手起刀落、就轻松死了!”
“她却怨恨我,她说那些男人惯会讲花言巧语,惯会哄骗女子真心,活着就是祸害。”
“她甚至厌恶她的父亲,也就是芜侧君;芜侧君是东芜太子,却被迫做了我国人质,又因为我母亲花心,他不得不从了我母亲,他心里一直怨恨着,总觉得给女人做小是不光彩的事。”
“这次两国交战,他甚至偷了我国情报,妄图传回母国。”
“我抓住了他的把柄,却没按妙儿的意思杀他祭旗。”
“我少年失去父亲,最是知道天人永别的痛苦,我想让妙儿母父双全。”
“可她没领情,甚至觉得我枉居高位,她就仗着兵权在手,军功在手,凯旋归朝时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巡视,每到一处就将官员换成自己的人。”
“我……不及她。”
谢毓婉声音带着落寞。
“你看我批阅的这些奏折,下发的这些指令,妙儿悉数继承,一条不曾废除。”
“她明明认同我处理内政的能力的,她却不拥护我这个姐姐了。”
“我终究是不及她。”
“殿下……”
谢毓婉伤心落寞,我自然是心疼的。
但我听了谢毓婉的倾诉,谢毓婉完美君王的形象在我心底崩塌,好皇帝怎么能优柔寡断呢?好皇帝怎么能包庇亲属呢?
好皇帝该是谢妙那样杀伐果断的人物!
我心疼谢毓婉殿下,却说不出安抚的话。
毕竟,谢清妍殿下的四位女儿各有所长。我都喜欢。
我最喜欢谢毓婉,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储君。
我到底没帮谢毓婉殿下什么忙。
这关头,我全部的身心全部的爱慕都赠予了谢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