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的,原本以为进了宫之后便能有极大的权利,想干什么都不受约束,但是现实总不尽如人意。
就像是现在。
陈阿娇一做动作,掌教嬷嬷便会用一种极其严厉的语气呵斥她,甚至还会用竹竿打她。
错了脚步,打脚。
错了礼仪,打手。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嬷嬷故意的。
身着青衣的掌教嬷嬷看上去已经年逾四十,也算是个宫里的老人了,听闻年轻的时候经历了椒房殿走水,整张脸都被烧毁了,但是念在护驾有功,便特地准许她戴着一张银面具行走在宫中。
这也是头一份的殊荣。
再怎么无法无天,陈阿娇也不会得罪这位嬷嬷。
但是,她真的好痛啊。
春去夏至。
秋去冬至。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帝后两人之间相敬如宾,相安无事,陈阿娇也褪去了稚气,一点一点地担起了皇后的职责,开始慢慢变得像一国之后了。
“啪。”地一声,陈阿娇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倒在地,可见这一巴掌的力度究竟有多大。
陈阿娇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满脸的沉稳跟眼神中的坚定能够看出,她对这一巴掌的到来毫不意外。
馆陶已经不似当年那般美貌动人,她的婚姻不幸,驸马夜夜笙歌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唯一的女儿虽然登上了皇后之座,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
“你!你这个逆女!”馆陶手指指着陈阿娇的鼻子,气得脸蛋通红,恶狠狠道:“你若是敢再说出那样的话,我们之间,就断绝母女关系!”
陈阿娇扶住已经有些红肿的脸颊,缓缓地坐回来原来的位置,道:“母亲大人,您又何必如此呢?江山,是刘家的江山,也是咱们的江山。”
算来算去,她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给馆陶送过关于刘彻的一点儿情报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年少不懂事,还是会乖乖地给母亲通报所有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深宫磨人。
她也不是无知幼子,她很聪明,也很容易猜到这一切。
“可是,我想要的,远不止如此。”馆陶放缓声音,拉下脸来哄起了陈阿娇:“难道我们阿娇就不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就不想站在权利的正中心吗?”
陈阿娇不语。
她不想。
风暴的正中心哪里是那么好掌控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进无尽的漩涡之中,很快就被飓风吞噬地连骨头都不剩。
再入宫时,就看见刘彻坐在椒房殿中央的茶几前,等候多时。
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了。
时间给了他成长的机会,让他褪去懦弱的外衣,变得愈发坚韧强大起来。
“皇后。今日你去了哪里?孤想与你喝杯茶都没有这个机会了么?”
刚开口,便是这样的话语。
陈阿娇忆起往日的一切,微微垂下眼眸,道:“妾身今日身子不适,还望陛下见谅,恐怕今日不能与陛下共饮了,恐龙体有损。”
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后,陈阿娇也不想看刘彻的任何反应,径直走出了殿内,进了偏殿。
就听见身后桌子被掀翻的声音。
她好似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缓缓坐在了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已经红肿得细粉都遮不住的模样,却想到刚才他一点儿都看不出的样子。
黯然神伤好似也没有任何用处,收回自己的眼泪,静静地等着眼泪一点儿一点儿回到眼眶之后,擦去脸上的细粉。
*
“这就是陈阿娇吗?你要找的人?”尖锐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殿内,但是陈阿娇好似听不见一样,仍是自顾自地忙着洗漱。
另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回复着它:“嗯。”
“你为何找上了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就平平无奇的模样啊,还没有手段,就那样的男人都勾不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日想着做个祸国妖姬?俗不可耐。”
“我说的是实话啊!”
“你且等着。”
欲求她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灵魂。
最干净透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