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仁才在家里待了不足五日,便被圣上匆匆召回京。
梁玉容也因为重病缠身,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作妖,好似李怀仁回来的这些时日里面,李家竟然变得风平浪静了起来。
唯有李父李母偶尔仍是忍不住训斥就像是被下了咒的二儿子,痛惜自家的家产就要被这样霍霍干净。
但是,他们也无力阻止。
毕竟李怀齐是他们唯一的嫡出子。
他们也无可奈何。
噩耗是在半月后传来的。
李怀仁因为犯下了谋逆之罪,就这样被扣押了下来,打入天牢。
这一切都像是戳破了李家人的甜蜜美梦,刚从李大郎考取状元的惊喜中沉眠,就突然一下子破碎。
李家人心惶惶。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这个并不发达,甚至有些闭塞的小镇。
一瞬间,墙倒众人摧。
梁家已无力承担这一切,梁玉容躺在病榻上的时候,甚至有些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早早地就已经与父亲断绝了关系。
这样的话,也就不会牵连到梁家一分一毫。
李家犯下的错,就要让他们去偿还!
“娘子!”
梁玉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就听见李怀齐慌慌张张的声音,他着急忙慌地打开衣柜,揣上早就收拾好的金银细软,道:“娘子,你快拿着这些东西进入密道,朝廷的消息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八成是已经不能幸免于难了,但是你还可以!快!快拿着这些东西走吧。”
到了这个时候,梁玉容才肯睁开眼睛,与他说一句话。
“蠢货!”
可,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梁玉容有的时候也在心惊胆战,害怕自己拿一天就突然变回了原本的样貌,害怕李怀齐怪自己欺骗他那么久,也害怕父亲疑惑愤怒的视线。
而如今。
原本那个稚气俊秀的男人在一瞬间竟然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她这些天都在想,若是没有发生那一切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她也是能嫁给李怀齐的。
梁玉容没有冰肌玉骨,如花美容。
但是,她可以努力把自己变得很好很好,直到自己能够配得上他。
但是,他自己断送了这样的机会。
是他逼的。
尚且记得,入府的第三日,她争着吵着要吃整个镇上最好吃的佛跳墙,可是,李府本就不是梁家那样富贵的人家。
钱财也都用来打点上下了,着实不够看的,也无法承担起梁玉容每日精致的开销。
可是她就是争着吵着要这个,要那个。
李怀齐没有一次说过些什么。
后来,梁玉容想看京城独一无二的师傅表演的训猴之术。
可是,李家又如何能请到?
李怀齐便扮作猴子,变着花样逗梁玉容开心。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梁玉容对李怀齐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蠢货。”
“你别哭啊,娘子。”李怀齐慌慌张张地放下包裹,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可是,泪水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是不是头疼又复发了?我给你吹吹。”
“是不是手破皮了,我给你吹吹。”
小时候,她总是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那个少年郎的身后,少年人虽还未长成,但眉眼间已是好看不已。
她又糊涂又粗心。
不是磕磕碰碰这儿,就是摔到那儿。
那个时候,他就会这样说。
梁玉容脸色苍白地捂住心脏,心口就像是缺了一块儿一样,抽疼得紧。
突然,李怀齐的动作停住了。
不仅是他。
风也不吹了,草也不摇了。
一切都静止下来。
“簪娘!”
梁玉容忍着疼痛掀开被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收回这一切好不好?”
青衫女人冷漠地站在屋子里,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娇美女子,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
梁玉容拼命地摇着头,“我悔了,我悔了,求求你,求求你把这一切都变回去好不好,我也不要李怀仁谋反了,我也不要这张脸了,好不好?”
簪娘蹲下身,轻声道:“虽然你很可怜,但是,这世间,可没有后悔药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