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自己的奴籍文书,此行本是到上京来为自己放良,谁知……谁知银钱丢了,只好到客栈讨口饭吃,不曾想遇了这一茬,可我是万万没有偷东西的,娘子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说到后头,薏合又抽泣起来。
“现下是什么都不知,只凭你一张嘴,今夜且先到倒座房住上一晚,你将奴籍文书给我,待将身份查实了,再让窦嬷嬷领你去管家那儿挂录罢。”露生温声道。
薏合又朝她磕了几个头,嘴里喃喃道谢,是由心地感激。
从杏园回来,倒也花了个把时辰,此刻刚好要用晚饭,素鸢领薏合去房中,赶忙同露生前往正院正厅去。
宰相白珙一共三女二子,露生年十七,为第一任妻子嘉阳郡主之女贺漱玉所出,白露湘和白如钦是孪生姐弟,年十六,为现任妻子梁国公嫡次女殷凝芳所出,另有白露珍,年七岁,香姨娘所出,白如铭,年三岁,鹤姨娘所出。
姨娘上不了席面,可庶出的孩子,也是主子。露生来时,都陆陆续续到了,惟有白如铭踉跄着,牵着嬷嬷的手慢慢走来。
席面上白露湘时常瞥着露生,白珙讲究食不言,除了三岁的如铭咿呀几句,她倒也不好说什么。
一顿饭毕,众人漱过了口,殷夫人拿起帕子掖了掖嘴,存着笑对露生道:“二娘留下,其它人先回罢。”
露生本已同他们一般福身辞去,闻言只好在八仙桌前站定,瞧着旁的人都出去了,殷夫人曼声让她坐。
“二娘十七了罢?”殷夫人问道。不等露生点头,她睇了白珙一眼,“你的婚事,母亲是一直放心上的,往日觉着你年纪小,想着多在你父亲身边两年,现下再不议亲,恐人家说我们二娘是老姑子了。”
露生端坐着,从南疆回来的这几年,殷夫人对她也算是尽了母亲的责任,因着这一点,白露湘对她言语中有的外之意,她也是笑笑便过去了。
“隋安伯家的三郎,宽厚上进,实为一位好夫婿,二娘觉着如何?”殷夫人试探问道。
上京国公数十位,侯爷二十几位,加上旁的宗亲王室,勋贵满地,伯爵在他们面前,显得略逊色了些。
“父亲亦是这么认为的吗?”露生看向白珙,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
白珙颔首,“父亲思虑过了,伯爵府虽门第不高,但那三郎确确实实是位好夫婿,父亲只愿你不受委屈。”言罢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撇去茶上头的浮沫。
“是啊二娘,我同你父亲昨儿一晚上未眠,便是为着你这事儿的。上京未娶亲的适龄郎君不过就这么几位,母亲派人去打听过了,那些纨绔,皆是流连风花雪月之地,怎的能让你配上这等人。这个三郎饱读诗书,为人谦恭,门第虽低了些,但人好便可。”殷夫人为着白珙解释。
话音落了好一会儿,瞧见露生缄默不言,她又道:“门第高的也不是没有,以二娘的身份,配上皇子,也算够够的,可圣上子嗣单薄,只有三皇子未娶亲,若是真过了门,且不说时常走南闯北,你父亲哪儿能同意?就说现下局势未明,纵使他对皇位没有欲念,可哪儿真能独善其身呢?朝中最忌议论此事,可我们的私心,是不愿二娘去淌那混水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不服从的道理,只是这日子可否缓一缓?”露生杏眸浅垂。
殷夫人听罢连声道好,“今夜便去好生歇息,明儿太后召命妇进宫,独独点了你的名儿,你亦好好准备着。”
露生道好,辞身退去,行至府中的甬道,斜阳照着月洞门,将影子打在石子路上,半圆的日影外附着余晖,她定住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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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锦云川,四周皆是直棂窗,残阳透进来照到案桌前男子的鸦睫上,打下一层光影。
时闻快步走进来,“殿下,定的是隋安伯家蔺三郎。”
“她同意了?”秦玉夜沉着声音。
“是。”时闻言简意赅。
“蔺三郎……”秦玉夜转着手中的金丝檀木佛珠,目光直落在案桌的美人画像上,“他那心仪的表妹是该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