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刁难。遗剑。刺客。陈竹青。永嘉郡主。
都是她早已设计好的。
“若论捕猎,猎虎,倒是比猎羊有意思多了。衔月相信,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谢衔月闭上眼,只是一个呼吸就稳住了心智,望着那双凛如寒星的眸子,说话的声量并不大,说得轻却清晰,却足以让二人都听清话语中的内容,萧清临的身形跟着这句话一震,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长而密的睫毛飞快地颤了几下,却并未做声。
他自然知道谢衔月在暗示什么,他调查过她,怀疑过她,却也顺着她的意思来到了这里,自然带了几分考量的心思,她也根本没有退却的打算,那双泠泠杏眸默默地望向他,似乎想要直直望到他的眼底。
这令他想到自己逝去多年的母亲,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与自己母亲一脉相承的漠然,但先皇后的漠然总是带着令他无解的哀愁,眼前女子的漠然却像是被寒冰压抑住烈火,总让他感到一阵蛊人心魂的吸引力。
他的眼睛遇到她的眼睛,眼光微微颤动了一下,默默地移到了远方咽气多时的老虎。
那只大虎棕黄色的皮毛上布满血痕,断爪不断涌动着猩红的血腥味,可见双方都一经历番苦战。
青面虎的腹部,剑把的断口处泛着一片青紫,斑驳的血迹随着剑把拔出的动作渗出些血丝来。
“这可是陪伴我多年的一把爱剑啊。”
月下,刃尖泛着寒凉的清光。萧清临兀自端详了此剑良久,却不行擦拭剑上的血迹,沉默片刻,终是将它收入剑鞘后别到腰间。
“你说本王天质英断,心性良善,不如仔细说说,本王是如何天质英断?心性良善?”
“殿下少时便兹承上谕,于东南、西北一带抗击外族,行军路上不忘赈济灾民,抚恤百姓,这些在北梁都是人尽皆知之事。因此,臣女才敢言殿下善战有谋却秉怀天下百姓之心,是为仁厚。”
“南寇退却,北蒙臣服,殿下之功,绝百代而惠千秋。”
萧清临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愣了一下,目光在少女湿润殷红的唇上闪了一闪,才开了口:
“百代千秋之功唯有父皇担得起,谢小姐,你这句话,放在本王身上,似乎不合时宜。”
“臣女一时失言,还望陛下和殿下恕罪,”谢衔月抬起脸,雪白的脖颈长长仰着,发髻倾垂,话语间还是温温的,“臣女愿将此虎献给殿下,以弥补臣女失言之罪。”
武选围猎的结果早已发榜,萧清临仅以一豺落后于六皇子萧清羽,若将此虎带回营帐,那么,今年武选夺魁者便要换了人选。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救回来的人,是当今大理寺卿的女儿,当朝长公主的嫡孙女,陈竹青。
长公主乃是先帝的长姐,曾经帮助刚即位不久的宣和帝辅政革新,如今在朝野中仍然颇有分量,往日里,连宣和帝都要敬其三分。然而长公主无子,仅有一女吴氏,吴氏与陈家联姻后,也仅有一女,便是陈竹青,三代单传,其身份之尊贵,可见一斑。
这样大的一个人情,方才是她真正意图所在。
话音未落,只听“嗖”地一声,利器破空,一支利箭从萧清临袖中射出,毫不留情地冲着她的门面来,箭簇擦着她的头发扎进虬结的树干里,白色的翎羽还兀自震颤不休,上面还镌刻着谢府的家印。
谢衔月猛地拽紧了自己的袖袍,本能察觉到危险想要避开,身形却稳稳地跪在原地,半分未动。
神色仍然是淡淡的,唯有眼瞳微微扩大,流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这下轮到萧清临脸色变了变。他松了手,却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目光闪烁了一会儿,反而勾起了唇角。
“夜深露重,春寒料峭,谢小姐切莫染了寒气,请起来罢。”
说着,便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了她,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温度。
谢衔月将陈竹青与自己皆数笼在墨青色的披风中,正欲扬鞭纵马,不料对方一把攥住了她的小臂,侧身逼近了她,那阵淡淡的龙涎香霎时浓郁起来。
萧清临的力气不算小,斟酌了一会儿词句,声音也一齐沉了下来。
“谢小姐是聪明人。然而自古良禽择木而栖,东南刺史贪墨,霍氏兵权被削,皇上对本王早已不再如之前青睐,若论择高枝,本王并不是你最合适的人选。”
“衔月心意已决,还望殿下成全。”
语气一个低沉,一个轻缓,交错在过近的距离里,气氛霎时有些怪异,两人都不愿意后退,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半晌,萧清临方才轻轻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握着手腕的力道慢慢松懈了下去。
高大的白雪骢驮着青面虎行在前头,谢衔月的双雕红马紧紧坠在它的后面,林莽内淡月朦胧,叶喧凉吹,不知不觉间,两头马渐渐挨在了一块,并驾而行。
寒夜配冷骨,两个骨子里都透着凉薄的人,骑马并行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