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的烟灰落在桌面上,姜绾将烟捻灭,重新递笔过去,?意料之中的,程一闻依旧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但这次她并未及时收回,只将手肘撑在桌上,与他僵持:
“程一闻,我记得六年前我就问过你,你真的觉得我们这些人跟着你哥能挣到出路吗?”
程一闻做过了这些年的生意,哪儿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无非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看他这个反应,姜绾问:“你和他聊过你在做什么吗?”
对方没有回答。
一定聊过,也一定没有得到程译支持。
后来他和谭丽娜,都只是一意孤行。
“还是那句话。”
程一闻不想再和她把话题落在程译身上,选择妥协,虽然还在犹豫,态度却严肃了不少:
“我该怎么相信签了这合同你就不会再去为难我哥?合同里没有白纸黑字写出来,你随时可以反悔。”
毕竟她一向如此。
“确实。”姜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反问道:“但有了这合同后,我再去为难他还有什么好处?”
程一闻骤然怔住。
“我是想不出了,能赚钱?”姜绾笑说:“我没那么多精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她又不是季修远,在明知程译现状的情况下,还要耗时耗力地去盯着,如今从程译身上能刮到的油水,就只有拿捏程一闻这点了,而程一闻这个莽夫,在和程译有关的事上根本豁不出去,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恐怕就是给陆思瑶的那记重击,说不准还是靠着谭丽娜的怂恿。
程一闻深吸了口气,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愿,他也没勇气再拿哥哥去冒险,接过她手里的笔,甚至连合同的内容都没仔细看,直接签了字。
姜绾默默看着他的反应,将合同拿了回来,下笔前动作却是顿住了。
程一闻皱眉:“你怎么不签?”
“有点好奇。”姜绾慢悠悠地转下手里的笔,仔细检查着合同里列出的每一项。
“什么?”
“你去沧州做了什么?”
对方略显烦躁:“什么?我去那儿干什么。”
姜绾一愣,有点纳闷,也没再问就签了字,主动递还给他:“没什么,不再看看了么?”
程一闻犹豫半天,要接过时又摆摆手拒绝了:“不看了,又不是什么正经合同,好的赖的我都认。”
说罢后,姜绾跟着他起身,准备礼貌性地送送,两个人对视一眼,她察觉到程一闻有话要说。
果真,到门口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姜绾。”程一闻对她说:“陆思瑶的事,是我做得不对,她确实无辜,我一时冲动把气撒在她身上,帮我向她道个歉吧。”
“有机会你亲自去向她道歉。”姜绾冷道:“我帮不了你。”
丁是丁,卯是卯,生意归生意,程译归程译,可在陆思瑶的事情上,她可从没说过就此一笔勾销。
“以后寻个机会再说…”程一闻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了然地点点头:
“她那酒吧以后要有什么事儿,尽管来跟我说,其他门道不敢保证,但这方面我还是能打个保票的。”
海城鲜有人知陆思瑶出国的事,姜绾没再搭话。
“还有,谭丽娜那边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但能不能加个条件?”程一闻又问。
姜绾示意他说。
“我知道你最近和沈骞起了冲突,沈家人被清出去不少,我替你解决谭丽娜,你替我咬死沈骞。”
“怎么说?”姜绾来了兴致。
“谭丽娜和钟鸿用当年的事困住了你,让你在北城寸步难行,我奈何不了你,我哥不在乎,但历史遗留问题得找个人背锅,我得找个人替我哥出口恶气,我和丽娜商量过,沈骞最合适。”
程一闻直截了当地说道:
“绝对稳赚不赔的生意,过河拆桥你干得也最顺手,姜总要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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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海城,眼下已到了七点多,天还没黑,昏黄的街灯早早亮起。
酬酢的场合。
往往最是熬人。
今天姜绾却不这么觉得。
她正不动声色,等待对面的人打完电话。
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卿阳也毫不避讳,故意的般,叫姜绾把他和对方谈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姜绾忍不住笑了下,伸手将酒杯挪到自己面前,轻轻晃着。
酒不怎么样。
菜也没一个她爱吃的。
汤里还有酸黄瓜。
到了这种时候,林卿阳果然装都懒得装。
像只翘起脚的鸡,觉得势在必得,殊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了。
姜绾按了服务铃,叫服务生把她自带的那瓶酒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