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还记得‘艾丽卡’这首歌吗?你就是我的艾丽卡,我的好运,也是我的紫红色欧石楠花。。你送我的玉牌一直好好放在上衣口袋里,就在胸前,没事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还有照片,这两样现在是我的全部,绝不会弄丢的。
还有,我母亲她好吗?汉娜好吗?现在你能收到信吗?听别人说有家属几个月收不到一封信的,所以问问,我目前还算过的去,毕竟只要想起你,想着你,就感觉心中充满力量。’
程曼瑶不会想到,自己后面几个月就靠这封信支撑,她此时坐在沙发上用手风琴拉着那首‘艾丽卡’,这曲子算是程曼瑶最熟悉的德国民歌了,悠扬又有节奏感,是霍伯特所爱。。拉着曲子,脑海里闪现出霍伯特临行前的那晚,将要离别的忧伤夹杂着数不清的耳鬓厮磨和缱绻旖旎,那晚她交付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她不想留下遗憾,也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后。
活在当下,程曼瑶在日记中写道,她相信战争不会持续很久。
可现实是,遥遥无期。。每天要拿着食品券和配给卡去指定的商店兑换东西,包括香皂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各种宣传只会叫普通百姓理解和忍耐,因为任何物资都肯定优先供应前线,至于什么时候这一切结束,恢复正常,那是永远等不到答案的。
认识的会写信来的人里,最近只收到过裴旻的,他在想办法溜去瑞士边境,从那里回国,让她祝他好运,程曼瑶回信道:‘确定安全吗?还是不要冒险,非常时期保命最重要,我会祝你顺利的,但更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然后就再也没了音信,直到战争结束,也没有一点他的消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值得安慰的是,在一次躲进防空洞的时候,遇到了李英杰和一个女华侨,他俩一人抱个孩子往里面挤,不小心撞到了她,“程小姐!”李英杰高兴道,一面找地方放下孩子,一面朝程曼瑶笑:“太巧了,居然这里碰上!”
“只要在街上逛就有可能,隔三差五的警报响。”她也回以一笑,又问:“这两孩子?”
“走丢了,赶上轰炸,一会儿送他们回家。”那个女孩道:“我叫陈萍,是当地华侨,你和他是校友吧?”
“是,认识你很高兴,可惜是在防空洞里。”程曼瑶用幽默化解无奈和恐惧:“有个伴真好,我也有邻居做伴。”
李英杰脸上发烧,打岔道:“去动物园,结果发现关门了,我为那些动物担心,人都过不好,何况动物。”
昏暗的防空洞内,时间久了也能看清楚些,这个叫陈萍的女孩有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像在黑夜里发着光:“被炸死炸伤的动物挺多,据说都不见了。”
程曼瑶听了不禁背脊发凉,毕竟真要闹起饥荒来,人吃人也并不新鲜。
她只能坚信到不了那一天,脸上却难免带出些来,此时一片寂静,李英杰赶忙道:“停了,咱们上去吧。”
自此程曼瑶知道他俩同居中,在选帝侯大道附近租了房子,随时欢迎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