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园子有名字吗？”
“叫沈园。”
林槿安坐在一艘游湖的小船上，身旁是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季晏。
游湖前，她特意问了季晏和容九要不要同去，没想到喜静不喜动的季晏跟着来了，容九却拒绝了，直言她不喜欢离水太近。
为他们撑船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子，身着湖蓝长裙，袖口扎起，腰系红带，长了一张鹅蛋脸，杏仁眼，看着很是亲切。
“姐姐怎么称呼？”林槿安听她口齿伶俐，话音轻快，还带着江南这边所特有的软糯味，不由好奇问道。
“少东家唤我阿荷，我本名李荷姑。”说着，她手指远处岸边水榭前的一大片连天荷叶：“便是那留得残荷听雨声的那个荷。这园子，少东家原本想唤做残荷院，但东家嫌这名太悲，才换成沈园。”
阿荷口中的东家，正是沈左宜的姑父，两湖叶家的前任家主叶澜之。
“这园子是我小姨的？”
“是，这是少东家十八岁时，东家送她的生辰贺礼。”
林槿安恍然大悟，怪不得以前小姨总同她说，要她跟着回扬州城去，有园子可以让她玩。
她还一直以为是小姨骗她的呢，想着自己才没那么傻，不会上当的——
原来傻的人是她自己。
“那小姨平时住这儿吗？”
“偶尔。”李荷姑抿嘴一笑：“少东家很忙，扬州也不止这一处宅子，若是有空了，还会回东家那儿住。”
林槿安面无表情，矜持地点头。
——这么漂亮的园子空关着，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但这么做的人是她小姨，所以什么都不想说。
她靠着船边，用手划了几下水：“这湖里有鱼吗？”
“有。这园子里的湖水连着外头的大湖，是活水。不过这里的鱼都不大，进水口那边有闸。小东家假如想钓鱼，过两日可以准备个画舫，去大湖试试手气。”李荷姑见林槿安皱眉，想了一下又道：“小东家想吃莲子和菱角吗？刚新鲜捞上来的。”
林槿安双眼一亮，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但又觉得说自己一个人想吃有些不好，便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季晏：“七哥，你吃吗？”
季晏闭着眼：“你定。”
“那我们待会儿下船去拿？”林槿安冲着李荷姑点头。
“不用那么麻烦，现在就可以让人送过来。”
李荷姑吹了声口哨，只见岸边有青衣侍女划着小舟，速度极快地靠了过来，递给李荷姑两个做工精致的竹篮，一个稍小的篮子里头装的是青色莲子，一个稍大的篮子里头装的是青色菱角。
李荷姑递给林槿安：“小东家试试，这青色的四角菱是我们扬州这边的特产，别处可吃不到。”
林槿安接过篮子放在自己身边，捧着放菱角的篮子，给自己剥了两个，又给季晏剥了两个，然后低头专心开始剥莲子。
季晏微微睁眼，看着手心里被人塞过来的两个白白胖胖的菱角肉，取了一个塞进嘴里——清脆水嫩，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的确是别处吃不到的味道。
“好吃吗？”林槿安一面剥莲子，一面给他手里又塞了几个剥好的莲心，她因为刚才把菱角肉全部塞到嘴里，此时双颊鼓起，说话声音极轻——倒有几分像那偷食吃的小仓鼠。
季晏只觉得手心发痒，很想在她脸上捏一捏，但有外人在，又怕把人给吓跑了，这念头也只是在心里过了一下，便消散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吃着她塞过来的莲子菱角，没有多说话。
又划了一会儿，李荷姑见日头太盛，便将小船系在一处近水的大树底下，自己让人去拿点吃食和斗笠来。
林槿安看着穿过树叶落下的金色光线，倒觉得还好，她叫了身旁的季晏一声：“七哥，临出京城前，御医不是让你多晒太阳？”
季晏闻言微微睁眼，定神看了她片刻，神色淡漠：“嗯。”
林槿安双手托腮：“那待会儿斗笠你还是别带了。七哥，莲子和菱角你喜欢吃哪个呀？我觉得都好吃。”她说着，伸手划了一下湖水，带起点点水珠：“这园子景色真好，也不知道能不能住上两天……”
“安安。”
“嗯？”
“你不怕吗？”
“怕什么？”林槿安侧过头，见他盯着自己划水的手，便笑了起来：“水？”
“不是才落过水？”
“不怕。”林槿安有些不解：“我虽然不会游水，但当时你也护住我了。何况，假如没有那条河，我们还不一定能逃出来呢。”
季晏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的神情，听到她的回答，迟疑了片刻又问：“那你……怕我吗？”
“七哥，这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
“我当时就回答过……”
脸色苍白的少年垂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