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章在那头担心怎么同沈左宜解释,林槿安则让驿站的厨房去准备白粥小菜,又熬了季晏平日里要喝的药,坐在床头,端着碗想着法子,该如何才能让他多吃两口。
若是换做以前,林槿安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都是个喝药还要人哄的,如今也会端着个药碗,眼巴巴地哄别人喝药——
“七哥,再喝一口?”
季晏恍若不闻,只是垂眸看着面前的白瓷碗。
深褐色的药汤在里面微微晃动,白皙的指尖仿若春笋,轻轻搭在碗边,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碗更白还是手指更白。
林槿安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不愿意喝,想了想,柔声劝:“喝一口,吃一根桃条好不好?”说着,她舀起一勺汤药,送到他嘴边。
这是以前娘哄她时候的法子,如果这都没用,那她该怎么办?
她一面发愁,一面就见季晏的睫毛浓密如扇,小扇子微微抖动了两下,忽然凑到她手边喝了那勺汤药,然后抬头望过来,双眼明净黑亮——
林槿安心中猛地跳了一下,手中的瓷勺差点握不住,不由想起以前在家中喂养的流浪小猫。
她本该把桃条拿过来,可见到他嘴角有药渍,不知怎么,抬手就用衣袖给他嘴角擦拭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这才手忙脚乱地把装着桃条的油纸包往他怀中一塞,连药碗都忘了放下,夺门而出。
屋内,季晏愣怔了好一会儿,缓缓抬手按住了方才被她触碰过的嘴角,若有所思。
林槿安抱着药碗一路狂奔,像被人追杀般逃回了自己的房内。
许是刚才跑得太急,才坐下,就觉得口干舌燥。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碗喝了一大口,待到舌尖的那股苦涩传延开来,从口中到喉间一派麻木,这才回过神自己究竟喝了什么,不由又把还未吞咽下去的一口汤药全数喷了出来。
林槿安面容痛苦扭曲地把药碗放在桌上,抓起茶壶,“咕咚咕咚”灌了三杯茶水下肚,这才觉得口中的苦涩稍减,缓过一口气。
转过头,就见容九坐在桌边,腰背挺直,皱眉望着她:“喝药?生病了?”
林槿安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她看到容九又不解地望过来,赶忙转移话题问:“刚才跟着贤妃娘娘的两个护卫是不是很厉害?”
容九点头,表情认真:“很厉害,我打不过。”
“那……和侯爷比呢?”
“不能比。”容九仔细想了一下道:“那两个护卫擅长窃听和暗杀,真要打起来,侯爷未必会输,但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们这群人,没人能打得过他们?”
容九摇头:“没有,不过如果是你那位没有受伤时的七公子,应该可以。”
“阿晏这么厉害?”林槿安话一出来,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我的。”
“定了亲,就是你的。”
林槿安无语地看着容九,见她表情认真,半分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想到方才喂人喝药时的情景,小声嘀咕了一下:“真的……吗?”
第二日,方成章早起,想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发现整个后院的人都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问驿站的官员,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样也好。”李先生劝他:“侯爷照例在密折里写上一笔就是,目前我们还是南下办正事要紧。”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长风渡口。
方成章早在决定坐船南下时,就寻人在渡口预定了一艘大船,毕竟他们即便扮成了富商,算上随从们也有十数人,还有一堆箱笼,不如包一艘大船来得方便。
可到了渡口,却发现原本说好的船家涨价了——一打听,才知道近日不少人纷纷坐船南下,可大船却只有那几艘,所以渡资水涨船高。
“我们先说好的,定金都付了,船家这是不守信?”李先生坐在轮椅上,努力仰着头与船家说理。
可船家却一脸爱坐不坐的表情:“哪里不守信喽,你们这个价格是三天前的喽,现在肯定是要涨价了喽。”
“这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船家冷笑两声:“你们这一家子,显然是从京城来的喽。前两天就有消息传来喽,说京城里出了大乱子,好多人都打算南下避风头,人多船少,当然要涨价喽。”
李先生同方成章对视一眼,两人均未想到这秋猎一事的消息会传得如此之快。
“那现在什么价格,你才愿意开船?”
船家挑眉,伸出两根手指。
“加两成?”李先生对于这种讲价的手势显然不熟悉。
船家笑了:“翻一倍,等你们都上船了,就能出发喽。”
“这也太……”
“嫌贵?那就不要走喽。”船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可以去问问,整个渡口,现在就数我报价最低喽,要不是看在你们人多愿意包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