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几番思虑之后,决定返回加拿大治疗癌症,而且他想用自己最后的这些时光多陪伴一下自己的养父母。
他回到家中,与二老相拥。其实在回家之前,他已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次如何开口和父母说自己的病情,但见了他们,依然难以开口,“爸妈,我...”, 只开了个头,王辰就哽咽了。
王辰咬咬牙,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矫情地隐瞒父母,他的父母有权利得知他的病情,并让他们可以在最后的时间里与自己相互陪伴,而且,在与病魔作斗争中,他渴望得到父母的帮助与支持,他不能没有他们。想到这里,王辰把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一家人抱头哭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日,王辰在父母的陪同下,到医院做了更细致的检查,很快他就开始了为期一个多月的放化疗。
治疗的过程超乎想象地痛苦,王辰的口腔和喉咙粘膜被放疗射线灼伤无法进食,连喝口水都疼得如同千刀万剐,全身乏力,耳鸣头晕,贫血,抵抗力低下,后期他的脖子开始发黑腐烂和出血,王辰感觉自己已油尽灯枯,他灰心丧气,觉得自己即将死去,失去一切。
唐婉仪拿到加拿大签证后,立即请了年假飞去见了王辰。王辰正虚弱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很多,唐婉仪心疼地留着眼泪,说到“我来陪你了”。王辰以前觉得整个世界是彩色的,而如今,他觉得世界彻底地变成了灰色,眼前的唐婉仪是他灰暗世界中的为数不多的一丝光亮。他拉起唐婉仪的手,无力地说道,“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我想辞职了,好不好?我在加拿大一直陪你好不好。我刚才进你家,在楼下看见了你的爸爸妈妈,他们看起来很亲切,我想跟他们说,我住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照顾你好不好?”唐婉仪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
“不要辞职,你来加拿大的签证是旅游签证吧?旅游签证只有半年时间,而且不准许工作,这会耽误你的,你的父母在国内为了你留学也很辛苦,该是你好好工作回报他们的时候,不要,不要因为我...”王辰劝说着。
“可我担心你,我想陪着你一起,我想照顾你...”来看王辰之前,唐婉仪想着自己一定要表现得乐观坚强,不准自己在王辰面前流一滴眼泪,但是她发现她做不到,一看见眼前的人消瘦的模样,一想到他不久之后将不在人世,她根本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要不你每个月来看我一次吧。”王辰安慰道。
“我每周来看你一次。”唐婉仪妥协道。
从纽约到蒙特利尔,坐飞机大概一个半小时,还要考虑去机场的路程和过海关的时间,往返需要至少10小时在路途上。王辰心里为唐婉仪担心,说道,“这样折腾会很辛苦。”
“我不在乎辛苦,只要能见到你。”唐婉仪回答。
王辰沉默了一会儿回复道,“好吧,我也想见到你”,随后眼睛看向别处又悲伤地说了一句,“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唐婉仪听此扑在王辰怀里泣不成声,过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用手抹干了眼泪,她说到,“我不允许你说这么丧气的话,我不允许你自己在还没被病魔打败的时候先被自己的恐惧打败了。”
想了一会儿,她又对着王辰说到,“我们认真地按照医嘱,做好放化疗,做好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尽人事之后再听天命好吗?医生说只有两年,可他也说不一定不是么,也许我们可以五年,十年。我们不要想那么远,就过好眼前好不好?我们过得仔细点,让每一分钟都变得好慢好长,每一分钟都是开心的,好不好?”
王辰鼻子酸酸的,他很想抱着唐婉仪大哭一场,但他似乎眼泪早就在生病之后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流干了。他听着唐婉仪的话,默默地想着,自从生病起,他思考了很多,关于怎么看待过去,怎么面对所剩无几的未来。最初他灰心丧气,心有不甘,抱怨命运不公,悲伤地认为一切都会离他而去,但现在,他似乎看开了,唐婉仪说得对,其实不用想太多太远,昨天的他过得很开心,有家人的陪伴,有唐婉仪的关心,有积极与病魔抗争的努力,而今而天又是新的一天,等待着他用各种各样的事填满,就很幸福了。
想到这里,王辰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说道,“婉仪,我想你说得对,剩余的时间怎么过都是过,所以我应该开心地过,把最积极的一面,留给自己最爱的人,你和爸爸妈妈。”
说完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王辰有些开心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景色突然明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