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高悬,散发灼灼热浪,即使秋日已至,正午的热浪依旧是扑面而来,让沥青路上的行人无处可躲。
毛绒绒的稗子草在石阶缝隙里摇曳,扰乱菜粉蝶的视线,低矮的蒲公英和车前草匍匐生长,蝉鸣不绝。
走在熟悉的路上心里也是万般感慨,凭记忆来到十四奶奶家,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透过低矮栅栏,可见院内窗明几净,有人打扫,但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六出还是试着叫门,但无人应答,反倒是邻居大娘从自家院子里出来,告诉她此处早就没人住了,只是定期有家政来打扫。
沿途走遍以前的旧报亭,街角文具店铺也一无所获,曾经熟悉的店或重新装修,或移动了位置,但老板的面庞未变,平添光阴痕迹。
十几年如一日的在这个地方做生意,如今他们也未必能认出曾经经常光顾的一对小孩吧吧。
漫无目的的找,结果自然一无所获,冥冥之中,十四和她宛若近在咫尺的平行线,擦肩而过,无法相遇,如何跨出那从零到一的关键一步……
十四,奶奶,混混,还有迹可循的就是那位律师!
那就去找到那位律师,询问十四的下落。
这样一个念头冒入脑海,止都止不住。
商贩,店主,邻居,一个一个挨个问过去后她得到了那位律师的准名字和事务所的地址。
天国狱律师。
她打车到了事务所所在的大厦之下。
可是,A座,B座,C座……
B1区入口,C3区出口……
还有不停在固定层的电梯,使29层的天国狱律师事务所变得可望而不可即。
作为一个方向痴,她已经在大厦下徘徊了一个小时了。
只能抱着酸痛的膝盖她蹲在墙角画圈圈,闲暇之余视线游走,两个工人扛着一块标志着“E区出口”的牌子,停在B区出口处,他们的交谈飘入她的耳中。
“实习工就是不靠谱,怎么还能把牌子安错……”
……
原来不是她的问题,是牌子标错了,她站起身朝着律师事务所正确的方向再次进发。
这次走到大厦楼下反而生出些“近乡情更怯”的感情来。
她去拉铁门,纹丝未动,门的另一半似乎也有一股力量和她暗暗角力,似乎还有人声。
等等,该不会……
“砰”
“啊”瞬间感觉眼冒金星,额头一阵一阵的钝痛。
两声同时响起。
前一声是门和她的额头亲密接触所发出的,后一声就是非她本人意愿下的生理性反射。
这件事告诉她不要站在开门方向的门后,若已经站在门后,也请不要靠太近。
痛,太痛了,多么痛的觉悟。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妙,她却无法指挥躯体移开,这种感觉并不好。
幸好她开门时低着头,不然唯恐鼻子也遭受劫难。
门后两个成年男人听到声响也赶忙查看她的状况并道歉。两个男人一个西装革履,另一个也西装革履,但是灰褐色头发的那位明显更抢眼。
他梳着飞机头,套着平展的白色衬衫,领口露出红色领带的一脚,白蓝相间的阴阳式皮夹克,锁链状的腰带链,格纹板鞋。
下巴上的一点胡茬和左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手表都透露出成功人士的品味格调。
是个酷大叔。
另一个人无论外貌还是穿着都没什么记忆点,他的神情畏缩且慌张。
“小姐,你还好吗?”还是那位酷大叔关切的问她。
“我没关系的。”嘴上这样说着,但六出已经摸到额头微微肿起,无论是红肿还是青紫,她都看不到。
再三确认过她没大问题后对方还是放心不下,“先来我的办公室处理一下吧。”
没等她回答,另一个沉默了许久的男人才着急的打断,“那个……天国律师,我们企的那个案子……”那个男人关心的只有案子,眼神都没往她身上瞟过。
天国狱!?
那不正是她要找的人吗,太好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天国狱律师不假辞色:“之前谈好的价格,突然变卦……如今又来找我。”他下达最终的辞客令,“贵公司可能不适合和我合作,请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他的神色和语气满是生硬坚决的味道,带着不容置喙的果决。
那个男人又争辩了几句,最终无话可说,嗫嚅的涌动嘴皮,却吐不出一个字,脸色变得灰黄无光,惺惺离开,临走还不忘用眼神刮剜她几眼。
和她有什么关系?
“跟我走吧。”是富有颗粒感的声音,天国狱律师用后背挡住那个男人的视线,拉着她的手把她往电梯的方向带。
是相当有岁月痕迹的手,很大,很暖,是略带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