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越接近年关,洛阳城里就越发地热闹起来。
走街串巷的小贩的吆喝声是随时随地都听得见,早上是卖油的,下午是卖糖葫芦的。
曲陵侯府这几日也是张灯结彩、鞭炮一刻也不停。
对于程嫣,萧元漪一贯都是放心的。
当初驻边之时,萧元漪和程始常常带着两个儿子出城征战,就留下程嫣在边城之中打理家事。第一次时,萧元漪归家只发现程嫣还在读书,起初是有些生气的,但在发现府中的一切都归置得紧紧有条后就再没说过什么,只是将更多的东西开始交给程嫣打理。
回到洛阳的第一个新年,很多庶务便交托到了程嫣和程姎的手中。
是的,没有她的妹妹程少商。
回家后不久,程嫣就发现这对分别近十五年的母女彼此之间有着惊人的隔阂。简单那来说就是互相看不上对方。
果然,脾气都是一般的倔。
一个看不上一个满身的小心思和全然不顾全大局。
一个看不上一个的棍棒教育和端平一碗水的偏心。
简直就是火星撞了地球。
从程嫣久远的角度来看自己的妹妹是个可怜的留守儿童,十五年没有见过爹妈,还被不怀好意的二婶刻意地骄纵往坏了养,估计现在最需要的是母爱的温暖。
但是,偏偏自家阿母就是那种事业型的女强人,低得下身段去这般待人的几率极低,对儿子一向就是棍棒教育,也没有真正去抚养过小女娘。
是的,程嫣也可以算是半个留守儿童,至少在十岁之前她都是和三叔父和三叔母一起住在白鹿山上的。
大概这就是天生的不对付。
旁边再摆着一个此时社会的理想女娘姎姎堂姊就更加灾难了。萧元漪就完完全全是“中国式”家长的通病——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张口闭口便是姎姎如何如何。别说是程少商,就连程嫣听着久了也觉得厌烦。
不久前,程嫣还专门跑去找萧元漪谈过。
萧元漪只撂下了这样一句话:“你妹妹已快要及笄,不赶紧把那身臭毛病改去了,是要留着日后去闯祸去!”
程嫣想说再怎么闯祸也闯不出天大的祸来,但看着萧元漪紧握着拳头的样子也不敢再提。
她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妹妹日后是真的能够闯出大祸的。
除夕夜里,娓娓拿着小烟花满院子的跑,到处都是她是欢声笑语。她的年纪还小,受到的束缚也小,正是自由自在的时候。若是等到大了,明白了各种的规矩,就再不复这般模样了。
此时是俗从自己曾经的那个时空的汉朝。虽然没有最是迫害女子的程朱理学,且是新朝初立,因为年年战乱,人口凋敝,并不反感女娘们出门谋生、再嫁,但对于大部分的女娘们还是永远都绕不开一件事——嫁人。对于程家这样已经成为新贵的人家来说还有一件事,就是规矩。
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对于官宦人间犹是如此。程家要继续兴盛下去,就要和洛阳城的其他官宦人家一般将规矩竖立好,小女娘们在外边等闲是不能够逾矩的。
曾经程嫣一度因此越发想念现代的生活,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不敢想了,她只能够收敛自身的锋芒,既来之则安之。
平日里最好玩儿的程少宫正关在屋子里抄《论语》,盖因他犯了老毛病,在归家的当天将嫋嫋和他的谈话内容禀告到了阿母那里。
夜幕降临,新年将至,满城皆是鞭炮声。
挂过桃符,程嫣自去寻娓娓一道玩,留下程姎一个人对着萧元漪禀报诸事。
看着萧元漪满脸的笑容和不住地称赞着的点头,程嫣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程嫣不论处事再好也没有得到过一句真正的称赞,最多便不过是一句:“下次继续这样做。”就算是知道萧元漪对程姎的称赞大多是带着客气,但心里也难免会有怨言。
“哎——”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地平复心绪,耐心地和娓娓说起年兽的故事。
“相传,中国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年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才爬上岸,专吃小孩。所以呀,因此,每到除夕这天,村村寨寨的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兽的伤害。可是有一天来了一个有着白花花胡子的老人家,他叫人们门贴大红纸,屋内烛火通明,又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地就把年兽给吓走了。”
娓娓用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程嫣,奶声奶气地问:“那......年会吃我吗?”
程嫣摸了摸她的头,“不会,我们娓娓最乖了。要是它来了,我们就把它打跑,好不好?”
程嫣安抚好娓娓,抬眸便望见程少商和两个兄长蹦蹦跳跳地从西边院子里过来。
萧元漪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声音立即便拉高了几个调:“ 嫋嫋若有姎姎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