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天,斋莲宗宗主江言越被黑衣人重伤之事便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酒肆的人们纷纷讨论这黑衣人是何门路,连当今武林高手江言越也不敌他。也有风声说,幕后黑手实际上是个白衣女子,那黑衣人只是她的傀儡,还说正是她尽力一剑让江言越濒死,连弘景先生也束手无策。
高臣樱找了个角落,默默喝着酒,听着乱七八糟的传闻。她的头脑朦胧,意识混乱,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听了便喝,喝了便忘,如今已经喝了十一二坛了。黑衣人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并不言语,如同一棵松。
她出神地盯着倒出的酒液,眼前渐渐被水汽模糊。她舔了舔流进嘴里的泪,咸涩到令她全身颤抖。
她喃喃道:“我已经杀了你……杀了你……”她撑着脸,眼睛极为酸涩疲倦。
没有人回应她,声音穿过酒液,钻进喧闹中。
“阿越,你要原谅我。什么情和爱,我早就没资格说……你问我,我快乐吗?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让人心烦。我快乐吗?我……”
臣樱泪水涟涟,依旧自言自语,“我不爱苏元,我知道我不爱他,但还是嫁给他了……我对你说了谎,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一点不如你温柔,还给我种下蛊虫……但我如何也要嫁他,因为我要杀了他,为长老、为我自己报仇。”臣樱缓缓转头,青葱的指尖胡乱擦着汹涌的泪水:“苏元,你说,接下来去做什么呢?”
黑衣人仍然沉默着不理会她。
她忽然一笑,扯了扯黑衣人的袖子摇了摇,道:“我都忘了,你也死了,尸首被我做了傀儡,不会说话。”
十年前还想着杀高臣樱的苏元,十年后成为了她的死傀儡。
才穿上新婚的嫁衣的她,一年后就披上了孀妇丧服。
她的一身素缟,也从来都是为苏元所穿。
她的剑放在桌上。这是一把刻着红色花纹的长剑,名唤刻樱。花纹上是她爱的樱花——原来从她是苏潼起,樱花便是她最爱的花朵。在她五岁时,母亲还专门在三月带自己去荆州看樱花,她还记得,母亲站在樱花树下无比哀伤地念着“别后相思最多处,千株万片绕林垂”。她跑去问母亲此诗何意,母亲笑着蹲下来道:“潼儿,娘很想很想你的爹爹。”
“潼儿没见过爹爹,但潼儿也想他。”她俏生生道,还摸了摸母亲道发以表安慰。
母亲牵了她的手,神情哀伤,却笑答:“若是娘去找爹爹,潼儿可会生气?”
她摇了摇头,装作小大人道:“潼儿已经是大人了,可以理解娘。潼儿不怪娘。”
母亲摸了摸她的脸蛋不再说什么。后来回到宗门,她就再也没有见到母亲。她原以为母亲是离家去找爹爹了,但有一日宗门的长老和她说,母亲死了。系自杀身亡,死在爹爹为母亲种的樱花树下。曾经的玉柳门位处西边,终年黄沙,植物难活,更别提樱花,那樱花从未开过花长过叶,唯有母亲死的那年勉强长了几片叶子,后又枯死了。
她不敢置信,但流不出一滴泪,因为她曾想到自己曾对母亲说过的话,她不怪母亲,她要信守承诺。于是此后她安安静静地接受这个结局,并由大长老抚养长大。
等到她终于及笄时,迎来的不是充满希望的生活,而是铺满荆棘的过去与未来。宴会上她桌上的那杯酒,若不是大长老提前用银针试了毒,她已经死了。
宗门里有人要杀她,而且是很多人,一批反对她做宗主的人,也是一批支持苏元掌门的人。她知道。
混乱之中,大长老把她拉到书房,屏退众人说:“这些话,是你母亲让我在你及笄后再告诉你的。原想找个合适的契机慢慢说与你,但……如今事态越发复杂焦灼,那群人的狠辣远超我的想象,恐怕未来你再难有安宁日。眼下你已成人,也是该知道这些的时候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
“在你出生后不久,江湖曾掀起一场大战。这场大战牵涉了几乎所有中原门派,爆发的规模也远超以往。你的母亲身为中原人,又是江湖上响当当的白鹭仙子,收到了斋莲宗宗主的信后,觉得自己有责任回去主持公道。掌门原是不同意的,当时你才出生不到五个月,她的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若是去了,还不知道遇到什么风险。但你母亲说什么也要去,掌门不放心她,便一起走了。”
“然而那场大战比预想的更为棘手和复杂。掌门被蝶梦宫宫主所伤,几近身亡,夫人也遭到反抗者的攻击,幸好没有太重。为了给你母亲留下生的希望,掌门在死前把生前所有武功传给夫人,并和她约定要一直抚养女儿。但她接受不了掌门死去的打击,更觉得心中懊悔,回来之后一直过的浑浑噩噩。”
“母亲……”她喃喃道。
“身为门内大长老,我关心的不仅是掌门和夫人,还有宗门的未来。于是我和她商议,为你铺好掌门之位的路后,她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五年……”大长老斟酌着用词,“她很珍惜和你的时光,也尽力活的最好,为你铺就一条通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