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涟极收回手,他慢悠悠整理自己的衣襟,随口回答,“顺路过来的。”
楚司澜笑了笑,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玉涟极凝眸看来,长指轻轻一撩除去了楚司澜的面纱。
“师姐就这般打扮去看你的外祖?”
闻言,楚司澜眼眸微转,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才送了拜帖而已,还没去呢。”
送贴的小厮回来说,楚国公一家昨日去了齐安寺,没个三五日回不来,是以她还要在定阳王府待几日。
“师姐不喜欢留苑?”
玉涟极的声音很轻,带着冷冷笑意顾自答道。“送了拜帖后又转去了李府都不回留苑,可见是不喜欢的。”
这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楚司澜只当没听懂,她将耳边碎发掖在耳后,轻声答道:“哪也不如药王谷。”
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家好,好在这一世她的家,亲人都还在。
楚司澜若无其事地拨弄自己衣摆上的绣线纹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她扬起脸认认真真看玉涟极,“你还记得秦家的二小姐吧,从你去了药王谷,她来找过我几次叫我把你卖给她做师弟!”
马车外的铃铛叮当作响,车轮滚滚而过,混着她熟稔的软语成就一曲好听的调子在玉涟极耳边奏响。
“怎么忽然说起秦家?”他问道。
楚司澜也不隐瞒,她也瞒不住玉涟极主动提起自己来李府的经过反而好一些。
“你在谷里那么久肯定知道眠毒,秦家就会研究那些东西害人,这李府大小姐李鹿儿便是中了此毒,我看命不久矣。”
玉涟极甩了下手腕,金珠就滑到手心里,他垂眸捻了几下金珠,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楚司澜眼里的试探。“人各有命,被毒死便是她的命吧。”
楚司澜怔了怔,没再说话转而聊起其他。
她知道,玉涟极这话已表明不许她插手李鹿儿的事,多说无益,她得自己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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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踢踏从无人的小巷走出,银铃缀与四角,悦耳的铃声从寂静中响起隐入闹事,直到定阳王府又悄悄归于平静。
楚司澜一路问了不少关于楚国公府的事情,时间过得倒也算快并未过多煎熬在于玉涟极独处的空间里。
一进府,二人下了马车。
“今日又带楚姑娘去哪里游玩了?”
楚司澜刚踏上马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清朗声音。她寻声看去,就见甬道上缓步走来的男人,他一身绛紫色官服,身形偏瘦,脸色过于苍白,如玉白,如玉脆。
这便是定阳王世子玉旷,玉涟极的兄长。
楚司澜知道,玉涟极和这位兄长的关系极为亲厚,玉涟极自出生便极度体弱,这位兄长日夜照顾,却被府里侍妾诓骗为玉涟极试药,最后落了一身毛病。
这也是玉涟极前去药王谷的原因之一,他也是为医治玉旷,可最后造化弄人,心怀天下的世子爷留下满腔遗憾死在病中。
乱世之中,今上耽于酒色,荒淫无道任由子嗣凋零,年逾花甲却一个皇子都没有留下,以至亲王,诸侯,外戚,草莽四地而起争夺帝位。玉旷亦是其中之一,他想要帝位,想要重铸姜国的盛世,救百姓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可惜他上位没多久,身体便坚持不下去了。
他在时,玉涟极行事尚且算是低调,他死后,玉涟极完全失去约束,他靠最蛮横的屠杀将玉旷灵位扶上龙椅继续当皇帝,自己承袭定阳王位摄政,于是便有了“灵帝归阴,御弟定阳”的姜国灵政。
楚司澜曾经远远瞥见过一次龙椅上的灵位,一人多高的巨大白玉,其上雕刻游龙云纹,披以龙袍巍峨屹立在大殿之上,和光柔柔,笼着大姜朝堂。
玉涟极则无喜无悲地站在下首,就和现在站在玉旷身边一样。
他淡淡瞥了一眼楚司澜,道:“玩得忘形都不想回来了。”
楚司澜就当没听见他的话里有话,来到玉旷面前规规矩矩见礼。
玉旷眉眼染着柔和的笑意,他与楚司澜并不熟悉也未多打趣,寒暄之后转而说道今日早朝上的事情。
“旗岭贩童一案已着王叔前去处理了。”玉旷悠悠叹了一口气,“可我却还是隐隐担忧。”
玉涟极低声劝道:“兄长未能前往旗岭,还可以争取秋祭大典一事。”
“那怎能和数百孩童的性命相比!”玉旷不赞同地摇头,可圣旨已下,他却也不能改变什么。“只盼王叔能将此事彻查清楚,不要让更多的孩童遭难。”
可王叔那个品性,只怕是银子给足了,他才不会管旗岭是贩童还是贩什么。
楚司澜跟在两人身旁默默听了全程。旗岭一事的确不是什么美差,查来查去没结果会落下骂名,可真查出结果于今日情况而言亦不是什么好事。
前世皇帝死后被扒出太多荒唐事,参与妇孺奴隶买卖,特许药资火|药流出都是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