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九年
暮日临近,血色的艳阳半遮半掩,染红了一大片云海,细风掠过,云影却不动,像是定格于半空中的一幅落霞图。落日的另一边,残月的半边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首辅府中,空旷的正堂中未点灯盏,屋门紧闭,格外昏沉晦暗,仅有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映射到屋中的一点点暖黄色暗光,勉强让他们看得清对方。
“暖暖还有什么想辩解的,不如一次都讲出来?”
晏培坐在主位上,朝窗的半边身子像是被落日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他翘着腿,长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斜倚在椅子上,姿态放松。
他侧身盯着池竹,唇角微勾,带着慵懒的笑意,就像个只是桀骜不驯的普通少年。
“本官陪暖暖玩了这么长时间,到最后却连句谢谢也没有?”
“谢谢你什么?”池竹坐在晏培身侧的主位上,神色冷厉地瞥着他,忽然冷笑了起来。
“难不成,你还要我谢谢你不择手段,修炼邪功,祸乱朝纲,残害百姓,以至整个大元朝生灵涂炭!?”
闻言,晏培面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他压下密长的眼睫,许久都默不作声。
顿了半响,他缓缓抬起眼眸,眼底压抑着翻滚的情绪,悲哀中竟还带了点不安。他再次望向池竹,面上带着勉强的笑意开口道:“可我从来都未曾害过你,伤过你一分一毫,不是吗?”
天边的暮日消失殆尽,残月高悬,星斗缀满长空,伴着澄净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首辅府的庭院,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映的屋中的人清冷无瑕。
池竹有意避开晏培的视线,侧目望向窗外。
“可那又怎样呢?”她语气清冷淡漠,“我不是为了我一人而存在,既然你都能猜得到,那就应该知道,杀了你,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唯一意义!”
“那若是我死不了呢?”
“不!”池竹收回窗外的视线,转头盯着晏培,语气坚定,毫无感情,“你必须死!”
“这样啊!”晏培无奈地笑笑。
“世人都道首辅晏培无心无情,殊不知,那些他们所推崇的正派之人,才是真的无心无情,就例如……你,不是吗?”
池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主位上毅然站起身来。
“时辰到了。”
“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他声音沙哑干涩。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晏培知道她的意志坚决,再怎么多说都是徒劳。
他神色怅然地从主位上站起来,望着池竹冰冷的面容哑然失笑道:“就连死刑犯上场之前还能吃上一顿送行酒,暖暖不打算……”
“你想要什么?”池竹语气有几分不耐烦地打断他。不知怎的,她今日的心情格外烦躁。
晏培忽然不作声了,黑沉沉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带着偏执和戾气,犹如一团浓重的阴云般在眸底不停的翻滚,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池竹讨厌这种压迫感,尤其是面对晏培。她心里发怵,正想出声打断。
不料,下一秒晏培突然倾身,抬手压住她的后颈,强行送至面前,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她。吮吸,摩挲,不留给池竹半点反抗挣扎的余地。
池竹瞳孔紧缩,意识混沌,愣愣地盯着离她近在咫尺的熟悉的眼眸,一动不动的像只木偶。晏培密长的眼睫轻轻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引的池竹的心头微颤一下。
唇上的触感温润,酥麻,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嗞~”池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唇瓣上突然传来的痛感,一下子便将意识逐渐迷失,差一点儿就要沉溺其中的池竹拉回了现实。
她呼吸凌乱,神色迷离地望着晏培,双眸间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气。
晏培的双眸中依旧带着点未散尽的欲望,像个得逞的孩子般“咯咯”轻笑道:“很早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池竹眨着眼,对他的话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
“我心甘情愿把命都给你,总得有点补偿,不然可就太亏了!”
池竹下意识地用手腹摩挲了一下唇瓣上的伤口,而后抬眸,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轻喃道:“用自己一条命,换一个随时都会愈合的伤口,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晏培无奈又失神地笑着,“在这场明知结果的棋局中,我还是选择了退路,喜欢上你……”
“池竹,我认输了!”
晏培握着池竹的手扶上他的脸颊,一滴温热的泪珠划落到她的指尖,池竹身形微颤。
池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她心软了。不想让他死,甚至想冲动地反悔,放弃任务。
可任务者对角色动情是时空管理局的禁忌!
池竹清醒过来,猛的收回手,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够了!”池竹的声音恢复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