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烛又找到了一个破庙。
“你是对破庙有什么特殊爱好吗?”程元纬挥去眼前的灰,用剑尖把蛛网挑掉,一脸无辜地看着祈月,“还是说代国的破庙就是这么多?”
祈月坐在玄烛已经打扫干净的椅子上,慢悠悠地拿出茶具泡茶,热水是程元纬的手下现烧的。程元纬这一次带了五个人出来,四个人都是要杀他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被打晕在一旁,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被抓到的奸细,场面甚至还有一点好笑。
选亲信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差。祈月嘲笑他。
如果桓清允在这里就能认出来,这唯一一个真心忠于程元纬的,就是当时在军帐里被他呵斥过的医官。
“不光是代国,整个五国里最多的就是废弃的寺庙道观,”祈月将茶泡出来,看着程元纬,冲着他笑了下,“喏,尝尝。”
程元纬沉默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祈月也没在意,随手将茶洒出窗外,“因为住在这附近,曾经会过来上香祈福的人,要么跑了,要么死了。没了来供奉的人,寺庙自然也活不下去了。”
“神佛如此至高无上,视万物为蝼蚁,可没了蝼蚁的簇拥,祂们也不过是一处处腐朽的塑像,残破的金身罢了。”祈月哼笑一声。
程元纬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
“你听起来不信神佛。”
祈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信啊,这世上大概再没人比我更笃信神鬼之说了。”
毕竟她自己就是复生的鬼,是归来的魂。
“……真的?”
“正是因为相信神佛,才知道寄希望于祂们是无用的。人间的皇帝坐在最高的权位上,尚且不会在意下面人的生死荣辱,何况是更高更远的神呢?”
祈月打了个哈欠,赶他出去。
“我累了,要睡觉,你明天再来叫我。”
还睡?!看着她睡了一路的程元纬一时间无语凝噎。
“你这,得找个大夫看看。”他努力委婉。
祈月没搭理他。睡觉是这个世界上最放松快乐的事情,他这种精力旺盛的家伙是不会理解其中的美妙之处的。
第二天醒来,祈月换了一身便装,要去城里逛逛。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小镇子,名叫木生镇,因为背靠山林得名,虽说是镇子,但是占地颇广,虽然身处临国、代国和逢冬国的交界之处,但因为地势复杂三方都难以管辖,也都认为不值得浪费兵力驻扎,所以逐渐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没有律法和军队管辖,木生镇鱼龙混杂,不管是逃犯、流民还是什么别的人,它不问出处,统统张开怀抱。
所以,这里也是三国间最发达的奴隶交易市场。
“不是要审人吗?”程元纬问。
他醒得早,已经审了一遍,可是这四个叛徒不管怎么拷打,脸上的表情都是没有变化的视死如归,程元纬甚至一开始都不敢让他们张嘴,先把他们的下巴都卸了,把毒药都找了出来——用直接把牙打掉的方式。牙齿里□□这件事虽然老土,但真的有用,属于是死士标配了。
“那两个可以审,那两个……”祈月点了点其中的两个人,笑眯眯的,“审不出来的,直接卖掉吧。”
她也有过死士,甚至数量还不少。死士其实只是一个大类的统称,实际上每个组织甚至个人培养死士的方式都不同:有的是通过扣押家人威胁死士卖命,祈月认为这是最蠢的方式,不是在养死士,而是在养仇人;
有的是以情意拴住他们的链子,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主人去死,祈月试过这个方法,确实好用,但对主人要求很高,毕竟真心要用真心换;
还有一些,则是直接把人从小训练成一颗只会听话的棋子,完全废去他们自己思考和感受的能力,这样的棋子不会背叛也不会反抗,甚至连“狗”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把没有感觉的工具。
这样训练出的死士,也许可以通过模仿他人的动作伪装成常人,但是他们学会的只是“模仿”,而不是活着。这也是祈月最鄙夷厌恶的方法。
“章双和厉览……”程元纬看着被祈月指出来的两个人,神色有些复杂。“一直到昨晚,我都没有怀疑过他们。我们是出生入死的交情,甚至他们俩还救过我的命。如果他们是奸细,当时就可以杀了我……”
“你的眼睛好了,但是心还是瞎的。”祈月笑着说,“你觉得他们真的是你说的‘章双’和‘厉览’吗?”
被绑住的两个人早就醒了过来,一个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一个皱着眉头叹气,表情都很鲜活。
程元纬呆住了。
“你说他们曾救过你,那你再问问,他们是怎么救的你?”祈月说。她说话的时候,玄烛已经将两个人的下巴重新安上了。
程元纬问了,那个带着憨厚笑容的男人居然真的开始回答:
“你忘了吗老大,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