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宅里的下人还没来得及捂嘴,钱明芳就噼里啪啦一阵把从捕快嘴里打听到的消息都给抖落了出来。
她想着压人一头,坏心地谋划着彻底把孟家一大家子的名声在村里都搞臭。
“狸猫换太子,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孟夫人的一声冷哼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推到了又一高度。
犹如狂风骤雨降临前的平静,窒息而又疯狂。
又似一湖死潭在沉寂万年后漾起了不起眼的波澜,平平无奇下却不知湖底早已暗藏着鱼死网破的杀机。
将下人遣散,孟夫人笑看着不请自来的母子俩,眼中是藏不住的漠然,“若我儿是狸猫,那他孟长顺可真是瞎了眼,不过也无所谓,能被个不相干的外人直接顶替,说明你那宝贝疙瘩怕不是假太子,真窝囊!”
“窝囊也比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强。”
钱明芳在来之前也做了十足的准备,没被话给激着,反倒依四两拨千斤的一笑又将屎盆子给扣了回去,“长顺他不过是被你个狐狸精迷了眼!要是他知道死的那个是野种,非得让野种再早死两年不可!”
双方争执间,孟恒远听得心烦气躁,不再顾及情面,抡起斧头二话不说朝着半人高的摆台就劈了下去。
“轰”的一声,火纸白烛散落一地。
烧得滚烫的火盆被重重打翻,里面还有未燃烧尽的“噼里啪啦”声响起。
面对此等羞辱,孟夫人怒极反笑,“钱明芳呀钱明芳,你可真是个可怜鬼,陪人睡了一辈子,连枕边说的是人是鬼都不清楚?”
一边嘲笑着,她一边单手撑着膝盖,借着力缓缓蹲下身子。
将火盆端起,抖抖灰,放回原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动作淡然地将火纸重新点燃,围成一圈燃烧着,“钱明芳,我倒要问问,你敢不敢下了这阴曹地府,亲自去问问他孟长顺,可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儿不是孟源。”
钱明芳一怔,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侧身回眸,孟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若我说县衙派人证明我儿继山身份的脚下黑痣正是孟长顺他亲手所烫,你可还要问我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我家恒远是他亲生的,他不推着亲儿子当村官,选你家那个野种!”钱明芳只觉信口雌黄,根本不信,“呸,选连野种都不是的杂种干嘛!”
“自然是见钱眼开。”孟夫人阴恻恻的视线徘徊在两人身上,良久才一字一句道:“钱明芳,你这些年用我儿命换来的银子可还心安?”
“有什么不甘心的,那银子本来就是我们的!”
见落了下风,孟恒远大步上前,抢着回答。
“也是,继山不过是替孟源个不孝子孝敬他亲爹的。”孟夫人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道:“就是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来祭拜亲爹……”
“付年英你别胡说八道!”钱明芳狠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孟恒远当即察觉了不对劲,“娘,她,她说的是真的,我爹他……”
“你爹清清白白一辈子,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你听不出来吗!”
钱明芳推搡着儿子,情急之下“啪”的一巴掌扇了出去。
孟恒远的一侧脸颊火辣辣的抽疼,似是瞬间回了魂,“我爹行的正坐的端,你别在这儿搬弄是非!”
面对着被狗反咬一口,孟夫人始终面色如常,“钱明芳,人在做天在看,你别以为将屎盆子扣到我们头上,就能跟所有人隐瞒孟长顺真正的死因。”
她抱着“天塌下来,谁都别想好过”的决绝,慢慢转身面向孟恒远,“你爹可是被你娘亲自捉奸在床,结果你猜怎么着?”
孟夫人用着帕子掩着嘴,几声讥笑漏出,好似在讲述一个天大的笑话,“那真的狐狸精还没被打死,你爹就被人发现乱用补气活血的禁药死在了女人床上。你要是真孝顺,把那小娘寻回来亲自伺候,没准儿半年后的这个时候还能再得个弟弟妹妹给你娘养老送终呢!”
“付年英你他娘的少在这儿胡扯!”
钱明芳气急败坏地上前,想要对着那张血口喷人的嘴狠狠来上一巴掌,却被周边霎时间围成团的下人拦住,动弹不得。
使出吃奶的劲儿对着推搡自己的人连踢带踹,钱明芳喘着粗气骂道,“这邑都城谁人不知,一旦服用禁药被查到,莫说长顺的村长身份要被免去,就算是亲爹、亲儿子来了,以后也别想往村长的位置上凑!”说着还冷哼一声威胁着,“我可打听清楚了,孟源没准儿还活着,你这黑皮黑心的歹妇,别为了逞一时嘴快,光想着拉我家恒远下水,到头来连亲儿子的前途也不顾!”
“我为何要顾及他?”
提及还有个儿子活着的消息,孟夫人仿佛被触到了逆鳞,整个身子止不住地发颤,指甲深嵌掌心,渗出丝丝鲜血的疼痛都不足以按捺住内心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