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的节目单早就出来了,前面的大合唱部分江年年不怎么感兴趣一直换台换台,等到喜欢的歌手快上台才又随机找了个春晚直播看。
这会儿正巧轮到那位男青年歌手,演唱还是江年最喜欢的那首歌,也歇了心思逗弄温垣,乖乖坐回了沙发上,一字一句小声跟唱着,猫眼里都是兴奋。
温垣不追星,对听歌也没什么兴趣,听了几句便将目光从电视机上收回,落在了身侧的女孩身上。
江年年皮肤本来就白嫩,这会儿许是屋里空调温度高,脸颊红扑扑的,更显得唇红齿白。
在家里她很随意,漆黑的长发没有像在学校里那样扎起来,而是披散着肩头,像是缎面的香云纱,柔顺而泛着细微的光泽。
这会儿像只白色的兔子一般毛茸茸的,殷红的唇张张合合,跟着电视机里的歌声随意哼唱着,整个人如同春日里在枝头欢快跳跃着的某种花中精怪,奇异而美好。
温垣思绪乱飞,忽然想起来他以前看过的一本志怪小说。小说里写了一个桃花妖修炼万年终幻化成人形,意外碰到了进山迷路的书生,于是好心显身送他出山。书生对善良美丽的花妖一见钟情,遂频繁进山和花妖偶遇,后得了佳人芳心,准备喜结连理,结果大婚前夕意外得知桃花妖是精怪异类,心生惊骇,害怕精怪勾他魂魄害人,竟然引着道人烧山作法,看着花妖消弭天地之间,温情化为乌有。
如果换作他是书生,遇见江年年这样娇俏的桃花妖,绝不会因为她是异类而产生忌惮骇意。
如果是他,一定会选择进山和小花妖一起生活,远离世俗,就安安静静地过只有两个人相依相守的生活。
想到这儿,温垣眉眼动了动,眼睫下的黑色瞳孔迸发出细微的亮光,盛满了圆满与向往。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他只是想象一下就充满了期待。
如同置身无底深渊的人,总对那些温暖的存在充满着偏执的向往与爱恋,他越发对自己的心思明晰了,他渴求着她,占有欲蠢蠢欲动,却努力抑制住恶劣的本性。
江年年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他的所有物,他的在意、他的占有欲、他的渴求都只是他单方面生出的。
再没有得到回应之前,唯有隐忍才是他该做的。
她会在某一天,对他生出这种在意的情愫吗?
温垣不敢想,他太害怕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了,所以退居在安稳地带,以朋友的身份和她相处,希望日子久一点,再久一点,他可以卑劣地侵蚀她的生活多一点、再多一点。
直到某天,她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他的身影,直到某天,她发觉没有他的生活她已经不习惯。
是了,温垣忽然茅塞顿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枯木逢春,颤巍巍绽开了洁白的花瓣。
漆黑的深渊终于照进了光亮,他终于找到了一直以来寻求的答案——他要成为她的习惯,让她丢不掉,离不了。
夜已深了,临近零点,窗外开始此起彼伏响起炮声,B城春节禁放烟花炮竹,但少了爆竹声年味又淡,于是家家户户都买了电子爆竹,悬在门框上定时启动,倒确实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烟炮成群响的感觉,只没了那时放完鞭炮后遗留一地的红色炮衣和浓重的烟硝味儿。
“温垣”,江年年动了动一直窝在沙发上有些僵硬的腰,晃了晃身侧的少年,吸引他注意力,“要倒计时啦!”
电视机上的秒数一起倒数着。
“5——4——3——2——1!”
他看见她冲他笑着,黑溜溜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声音清甜如蜜——
“温垣,新年快乐呀!”
“嗯,你也是”,他目光专注而温柔,“新年快乐,年年。”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白,所有的声响都被漫天大雪吞没,没人听到那不正常的心跳,少年的心动恍若无声无息。
*
过了年之后,气温忽然更冷了一些,大年初一开始下的雪一直连续下了好几天,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看不清东西。
江年年上辈子所处的地方四季如春,只听过雪花是盐白色的,摸起来凉凉的,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雪花她稀罕极了,拉着温垣在雪地里扫雪打滚儿,还堆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
只可惜这两天气温开始回升,院子里的雪人出现了融化的迹象,身形缩小了不止一号。
江年年看着雪人融化后凹下去的脑袋,幽幽叹息,“按着这个趋势,这个雪人时日不多了。”
温垣抬眼看了看立在门口的雪人,白花花的一大坨可真不好移动,于是提议,“要不我们做几个小雪人,放在冰箱里冻着?”
他本来是带着促狭的小心思,没想到江年年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做个小雪人冻在冰箱里不会化,想玩了还能拿出来摸一摸,不想玩了就放在里面留念,好主意!”
温垣额角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