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之间全是她的影子,连右眼下方的泪痣都生得别无二致。他的骨架生得小,早年又断了腿,日日夜夜在宁心殿拘着,整个人十分的瘦弱,衣袍搭在他身上都松松垮垮的。
淳于澈正一个人对弈,见娄余来了,便笑着邀请道,“太师总算来了,一个人下两色总是没什么新意,你正好陪我解解闷儿。”
“太师想执哪一方?”
他笑得温和,伸手将两个棋笥都朝娄余推了一些,他的手瘦得骨节突出,纤细非常。
这样的淳于澈似乎没有半点危险,但娄余清楚的记得他拦住自己时的眼神,以及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的高大男子。
娄余取了白子的棋笥,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后便迅速落下了一子。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王爷这里来了新人?怎么不找他下一局?”
“赛蒙是个武将,打打杀杀倒是在行,这些文雅玩意儿他可不会。”淳于澈紧接着娄余落下一子,期间没有半点停顿。
“每个人都有擅长之事,倒不必勉强。”
“说他擅长倒也不全对,前些日子让他出去办个事,事没办成不说,还带了一身伤回来。”淳于澈长叹了口气,“我啊……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便宜我那大哥了。”
赛蒙正是当日与萧渊磬交手,并杀了沉香楼掌柜夫妇的人。
娄余不动声色地敲了赛蒙一眼,那人一动不动,右手放在了腰侧。
这人怕是握着利器。
“说起大哥……”淳于澈继续道,“听闻他把蒋齐琛给抓了?”
淳于澈的人虽然被困在方寸之地,但是他的消息却没有。
“想来是尾巴没处理干净,被瑞王逮着了。”娄余回道。
“哦~”淳于澈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如此,我们得帮大哥一把了。”
“您的意思是?”
棋盘已经被覆盖了大半,他们二人还没有决出胜负。
此时已该淳于澈落子,他将棋子随意地丢在了棋盘上,并没有直接回答娄余的问题,而是说:“大人应该很想念令郎吧?”
娄余的脸霎时白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扣住了桌沿。
“王爷……终于愿意把儿子还给我了吗?”
三年前,娄余外出巡访,酒后与一琴师发生了关系,他本想给点钱了事,不曾想那女子竟有了身孕。
娄余本不欲留下那个孩子,可是他实在想要一个儿子,在外地一年身边也需要人照应,便一咬牙将人暗自接到了自己的官邸养胎,金屋藏娇。
一年后,那琴师果然生了个儿子,娄余顿时宝贝不已,但他很快便清醒了过来,这个孩子还不宜出现在京凉。
娄家一旦有人可以承袭,那么他这个靶子就竖得太高了。
于是,他寻了一块偏地,将那琴师与孩子都藏了起来。
这件事娄余一直做得很小心,包括一开始与那琴师的关系他也十分谨慎,可不知为何,偏偏淳于澈把这事给翻出来了。
还带走了他的儿子。
“这本来就是太师的儿子,怎么能说是‘还’呢?”淳于澈笑眯眯的,“我之前便说了,太师的孩子放在大烨并不安全,我能发觉,旁人自然也会发觉。”
“我只不过是帮太师保护孩子罢了。”
“况且……”淳于澈移动着之前已落好的棋子,“我已注定无后,太师的孩子便是我的义子,大业成后,他便是储君。”
“当日的约定,我定不会忘的。”淳于澈将一枚黑子沿着棋盘边向娄余弹了过去,“只是亲生父子分隔太久着实不好,大人还是想想怎么把人接回娄家吧。”
“不牢王爷费心。”娄余按住了那枚棋子,“您只需告诉我,我儿在哪?”
“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
……
午后,童元依照淳于佑的命令带着娄穆清在朱烨城内游走,皇宫极大,他只能选着几处走,而这第一处便是所有刚进宫的人都会想去的地方——镜音司。
童元的这个安排确实戳中了娄穆清的心思,虽然她也不是非去不可吧,但总归是有点好奇的。
在朱烨城内,所有宫灯都是朴素简洁的盒盖形,而靠近镜音司开始,宫灯的顶上便立了一只孔雀。石雕的孔雀栩栩如生,在最靠近镜音司的地方,这孔雀的眼睛甚至是用红色宝石来点缀的。
同时,在镜音司宫门外的两侧红墙上,皆写满了金色的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