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姜媃整理着被褥。
枕头下是一枚浅色香囊,香囊上绣着精致的绿竹与灵动的仙鹤,下端相连着两股丝绦,其中一股脱落了些许丝线。
这枚香囊虽是东桢师随便拿的,可触上布料时却感觉到它分外的柔软,上面绣的图样也是细密精致。
姜媃将香囊放好在枕边便离开了房间,随后去到隔壁房间。
那是陆姰晓与沈絮的房间。沈絮早已起身,在桌前看着一卷书册,见到姜媃,连忙起身,恳切地向她行礼。
姜媃叫她继续看书,随后绕去了屏风后。
床榻上,陆姰晓睡得香甜,如同襁褓婴儿一般窝在夏衾当中,姜媃把她叫醒,她不情愿地向里翻了个身,嘴里喃喃说道,“昨夜里抓魄童巫太累了,我想再睡一会儿。”
昨天夜里,她们确实比平日晚归许多。
昨夜遇上的最后一个魄童巫过于棘手,她们非但消耗了大量时间与之纠缠,还险些丧命,最终虽是化险为夷,可众人也是精疲力尽,就连姜媃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如今还胸口发疼。
几次叫喊只换来了含糊不清的答应,床榻上的人并无起身之意,无奈,姜媃只好让她接着睡。
退出屏风外时,沈絮手中拿着剑向她靠近,轻声说道,“师姐,方才我见到秦师姐朝你的房间去了。”
“秦师姐?”
姜媃并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还没等来沈絮的再次肯定,她便听见隔壁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今日练习延缓到午后,”姜媃侧身看了眼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书,说道,“你可以接着看书,把剑放回去吧。”
“好,师姐,”正当姜媃要离开时,沈絮忽然说道,“我去告知其他师姐。”
姜媃欣慰地点了点头,便返回自己房前,恰好见到在房中寻人无果,准备离开的秦辜月。
秦辜月见姜媃从其他房间走出,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姜媃作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去在意。
迎着对方的面无表情,姜媃向她屈身行礼。
秦辜月递给她一本册子,告知她这里面是玉圣堂的医师名单,而后便开始阐述苍芫派传来的命令。
在阐述时,姜媃只得低下头去仔细聆听,听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她不禁回想起从前的秦辜月。
不知从何时起,姜媃便觉得秦辜月对她有着隐藏的厌恶情绪。
秦辜月对任何人都未展开过笑意,仿佛天生是个没有情绪的人,可唯独对姜媃,她的眼神中会流露出轻易不可察觉的厌恶。
她从未被人厌恶过,因此对这样的眼神十分敏感。
当初,在初训期间,姜媃因急于求成,便总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去修炼,几乎是忽视了秦辜月这位老师,尤其是在上课时的瞌睡,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仿佛是在向众人宣告,秦辜月所教授的是无用的事物,她并不想学。
后来她去了初训师兄的手下训练,便没怎么与秦辜月接触,只是后来的每一次相遇,姜媃的尊敬都只能换来对方面无表情的回应,那无情绪的神情下更是不愿再见到她的心情。
正如此刻这般,秦辜月交代的虽详细,可于语气却微不可查的暗暗加快。
姜媃本以为秦辜月是因她初训期间的不敬而不喜她,可当她意识到秦辜月也是秦姓时,她便觉得自己被如此看待,大概与自己的长相也有干系。
至于秦辜月与秦夙是怎样的关系,她便不得而知了。
秦辜月所说之事为玉圣堂众医师的去向,华封派需要派出两组弟子前去处理此事,最终决定让姜媃组与宋娆清那一组一同前去。
这本该是民事组所负责的事件,可如今却让擒巫组也加入其中,无疑是大材小用。
“这是师父安排的,你照做便是。”
“至于师父为何这样安排……”正当姜媃抬头去仔细听时,却见秦辜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媃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只见秦辜月向她递去两瓶药,她认出其中一瓶是给她治梦魇的药,便知道这药是东桢师让秦辜月转交的。
药到了姜媃手中,秦辜月便离开了。她走得匆忙却不失稳重,与廊道对面轻快小跑而来的宋娆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娆清见居住处来了稀客,很是吃惊,连忙顿住脚步。腰身已经弯下,可秦辜月却与她擦身而过,一点也不曾犹豫。
此情此景,宋娆清全然失了方才的好心情,眼下只剩愁眉泪眼。
不远处的姜媃将这看在眼里,她忽然意识到了北阚门与南离门的不和之因,竟是为了区区一个秦夙。
北阚师揭露了秦夙的身份,令他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这才令纪凌舜与北阚师反目成仇,而后又上升至两门之间的对立。秦辜月一直不待见宋娆清,也仅仅是因为她先前是北阚门的弟子。
为了一个魄童巫,竟叫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