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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沉默着,连嘴唇都在哆嗦,却始终吐不出来一个字。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是给挂断了。
他们在身边大声吵吵嚷嚷异常热烈,都是关于如何收拾陈家,如何继续揍陈铭泰这个坑害兄弟的败类。我的耳朵里、脑子里却是空空荡荡的干净,像是围着我身体形状形成了一真空的穹顶罩在我四周,他们在穹顶之外。
车身猛地左转冲刺紧接着一个急刹,我给惯性结结实实地送给了前排座椅靠背,胸口给撞得生疼,脑子也清醒了大半。车上另外三个家伙已经光速下了车,跑向人群。
我刚刚还拿在手上的小陈的手机,被刚才那一急刹车,甩到了座椅下的某个角落里了。我拾起来跌落在座椅下方的眼镜,戴好,这眼前便又清晰了。
有两个平常和黄驷走得很近的兄弟伙一左一右地架着陈铭泰,拖着朝矿坑边走去。雪白刺眼的车灯光束里满是飞扬的尘土,和嘈杂纷乱的人影脚步。
黄驷说了句什么,打了鸡血似的人群就拥着把陈铭泰绑着双手半吊在一个简易的起重设备吊钩上,双脚着地,垂着脸,被人揍得时候偶尔会发出几句哀嚎,还有一声叫骂。随之,换来的事更多的拳脚相向。
我挤过围着黄驷的人,靠在他耳边小声说:“冷静点,叫你兄弟们注意分寸,别闹出大事了。”
“我知道。”黄驷低头抽了一口烟,烟火在黑暗的山野间显得格外刺眼。
“记得你的目的是干什么,你爸还在里头……”
黄驷听闻我的话,有埋头吸了几口烟,低声说道:“我知道,不会伤了他的。”
“那就好!”我算是松了口气。
“哦,这里没你事了,你就去车里休息。我让你别来,你非得跟来。”黄驷有些不高兴。
“黄姝让我来的,怕你犯浑出事……”
“那你找她给你发工资?”黄驷好气没好笑地回道。
“不是——”我还想说什么,已被黄驷不耐烦地摆着手让我去车上休息了。
这山顶的风还是有些冷,吹得我打了好几个冷战。
我回走到刚才坐的那辆黑色730,拉开后门便开始找寻起手机来。始终找不到,我才想起,我可以打一下呀,刚真是脑子短路了。
我翻着通讯录里保存的陈总,在闽南陈是大姓,一不小心已经存了好几个陈总的电话号码了,都有些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好在去年早些时候去他工厂验货那会的短信帮了我,我按下拨号键拨了过去,在副驾座椅之下传来了一阵一阵嗡嗡地震动铃声,我顺着方向将手探了过去,把手机摸了出来。
想着刚才小陈这手机里收到的几条短信,我就觉得世界已经给梗住了。此刻却忍不住想继续窥探,看看这世界的黑洞里还藏着什么让我难受的事。
看得出来小陈和小雅他们很少发短信,电话通话记录看也只是下午五六点,晚上九点左右有简短通话,我想那应该是问小陈几时回家吧!想到这儿,我看了眼车外不远处还被吊挂着的陈铭泰,车灯直直地射在他身上,灯光太耀眼,他本能的闭着眼,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湿了好一大片,这满是灰的地方,很快就沾成了灰灰的一片一片。肥胖的身躯,裹着这么一件脏脏的外衣,头发乱成了鸟窝似的,有那么一小块头发凝结在一起,可能是被打伤了头皮,出了点血凝结了头发。
叮叮响了一声,手机也跟着震动了一下,新来一条短信:“老公,你还没回来?”
我看着“老公”两字就觉得刺眼,滑稽。真他娘的讽刺。瞬间觉得阮小雅这个女人简直太会演了,小陈花天酒地,没有生育能力,还对她暴力……
一个礼拜之前,她还跟我说了,今年六月,就会飞离那个不快乐不幸福的家,和我一起,和我一起的!
我,我怎么就信了她的邪!还一味当真,等着她离婚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了。我怎么就这么简单,单线条的脑回路。
我狠狠的一拳头捶在前排座椅靠背上,那座椅吃下了我给的所有愤怒力气,没给一点点回应。
愤怒最没用,可此刻我却最需要这愤怒的宣泄。
我用我自己手机打电话给小雅,仍然是盲音——这意味着,我被她拉黑了。只好用小陈的手机给她打过去,那头传来她睡意朦胧的声音:“喂……”
屏住呼吸的我,忘了刚刚想的要对她大声骂道,大声呵斥,大声质问。
“喂——喂——怎么又不说话啊!你在搞什么啊。”小雅有些恼怒了,“我说了,我不离婚,你还要怎样!”
虽然我想知道她究竟如何答复我,也想过她会如此说,假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可能。但现在亲耳听到她这么说来,还是忍不住大脑给宕机了,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过了很久,我试着好几次开口,终于嘴张开了,喉咙发出了一个字:“喂——”
那头沉默了良久,静静地听不见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