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夏沛拍着手笑道,“真不愧是司徒捷,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那甲胄核心舱中不断升腾而起的,根本不是紫石英爆燃的尾气,而是什么不知效用的迷烟!
四外的雾气更加浓了——不,这根本不是雾,就连这场雨也在赤狄的计算之内!平沙州常年干旱,土地含蓄能力何其大,不过是一场夏雨,何至于叫大漠中升起迷雾——
“可惜啊,”夏沛冷眼看着,“晚了。”
无力感袭来,司徒捷觉得四肢正在失去控制,意识也逐渐恍惚。
“要杀便杀,你们究竟要——”
“杀?”他听到冷哼,“你们活着,可有大用。”
司徒捷再听不到声音了,天地在他眼中倒悬。
爹,儿子无能,没能将赤狄人拦下,愧对你的嘱托。
三弟,平沙、胡州危急,你可不能学哥哥……
还有……
还有卿卿孟乔,闺女阿芙……对……不起……
……
司徒申在火光中看到了二哥的脸。
他大张着嘴巴,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极重要的事情,自己却被透明的屏障阻隔,听不清分毫。
火,无边无际的火。
毁天灭地的,倾泻而下的,目之所及,肌肤之所触,全都是灼人的烫,根本无处可去。
爹?二哥?
他想要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向前,脚底却已经融化在地板上,火光从天而降,他避无可避。
“别!”
他喊着,想要挣扎着向前。
眼前却忽然出现太子的脸,他狼狈至极。
司徒申无比确认,他此生从未见过魏暄如此落拓的样子。
“走!”太子大喊,“走,司徒申,走!”
“不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起走!”
话音刚落,燃烧的横梁坠下,四面八方没有一处不被火光覆盖。
漫天烈焰之中,他看到一个背影。
她正要走向一片黑暗虚无之中。
“别!”
几乎是本能的,司徒申想要叫住她。
那人缓缓回眸,司徒申从未见过这样悲伤的那双眼睛。
这面容何其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岁月的刻痕不在肌肤上,他却能从她眼中清晰数出灵魂的震荡。
这是……魏韶歌。
“韶歌!”司徒申睁开眼睛。
“司徒、”韶歌就坐在床畔,她立刻凑上来,“司徒你——”
“韶歌!!!”司徒申目眦欲裂,他近乎疯狂地抓住韶歌的腕子,将人猛地扯过来。
“司、司徒?”韶歌豆大的泪滴接连滚落,摔在榻上,甚至能听见声音。眼前的人是这样失常,她太害怕他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你——”司徒申说,他嗓音沙哑,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别——走。”
“轰——”
坚实的身躯倒在榻上,他的手还死死攥住韶歌的手腕。
“司徒、司徒申!”
韶歌喊破了嗓音,眼前人也再没有动弹一下。
“来人!叫大夫过来!”韶歌转头喊。
想必是……
司徒申攥的她太疼了。
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可她宁愿他就这么攥着,攥破了血肉,攥到骨头里去,骨和骨赤|裸地刺穿彼此,最好血流和性命也能共享,这样她才能时刻知道他无恙安好……这样她才好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只是叫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