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帐出了账房正要回家,范易便一脸难色的过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三姐提着剑,想到给老娘带的点心忘在里头没拿,便跟范易说了一声,又转身回去。
她摸黑取了包袱,还没出门,就听见外头的声音道:“看她那样,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做出这种事,竟还有脸出门。”
是陈家大姑娘的声音,她分明没说是谁,但三姐立刻就猜到了是自己,想想范易的神色和伙计们的怪异之处,也就明白过来了。
门外陈家少奶奶劝她小姑,“你可别当着面骂她,爹娘可说她手里记账的法子很好。等咱们拿到手了,再辞了她不迟。”
三姐在账房内站了半晌,等门外脚步声走远,范易久等不到她,进来喊先生,三姐如梦方醒,跟着他出去了。
离开布庄,范易果然吞吞吐吐地说起传言,三姐抱着剑,沉默着听他说完。
但范易越说越结巴,自己说不下去了。
三姐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可是消息散播出去,知道的人只会更多,她握着剑柄想:当日既没有死,往后也要活着。
“听说了什么,都讲出来,你不说完,我怎么告诉你那些真那些假。”三姐沉默一会,道。
范易听不出来三姐是故作轻松还是深受打击,犹豫着说完了,又道:“我偷听见东家似乎想要先生的什么东西,您还是小心些。”
三姐早从陈氏的殷勤中猜到一二,答道:“她们想要的,是我的知识,是我记账的格式。”
范易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走到他家所在巷子口,范易想开口告别,却不好意思说。三姐也停下脚步,见他磨磨蹭蹭不回家,自己反而笑了:“没事,你自家去,不必多想。”
三姐把传言给他辨明清楚,提着剑回家了。
尤老娘似乎还不知道这些事,招呼三姐来试试她新做的吃食,三姐也不露声色,母女俩吃了晚饭,三姐本是要回房练字的,这次干脆就在尤老娘的屋子里看起书来。
这是壬午本的《三国志通俗演义》,还是家里大人传下来的,三姐往日只觉乏味,草草翻了几个精彩的情节便弃之不看,如今再捡起来,只觉物是人非,胸中感悟难以言喻。
尤老娘看出她有事,打发了婆子去歇着,闲话着问三姐陈家布庄的伙计可好相处,她心里最担忧的还是三姐脾气不好,难与人相处。
三姐便缓缓地从自己听到陈家女眷的话开始,将那些流言都告知了老娘。
尤老娘见她眼睛还盯着书册,神情一如既往,按着书页的手却微微颤抖,心中苦楚难描难画。
三姐没听见老娘出声,抬头一看她正偷偷拭泪,便放下书册,走过去安抚道:“妈不必担心我,这事必是王熙凤出手,你明日还是去看看二姐,她性子软,恐怕受不住。”
尤老娘哎了一声,又握住三姐的手,问她还去不去做工学武了。
“布庄自然不能呆了,我出门打听打听,重新寻一个差事。”三姐不假思索,告知尤老娘自己的想法,“习武么,若是师傅不弃,自然是要接着练的。”
三姐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左手,便解释道:“早上师傅让我举了下石锁,奈何我学艺不到家,没坚持一刻钟,手先酸得不行了。”
尤老娘略放下心,她不问是多重的石锁,三姐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告诉她;正如三姐在路上遇到一些地痞流氓,打了几回架,只要没伤到脸老娘没发现,便都当做无事发生。
次日一早三姐先修书一封,委婉请辞,托范易带给陈氏布庄掌柜的,再折返回来,往宁府去说自己的遭遇。
可能冤家路窄四个字不是瞎说的,三姐刚进了宁府后院,就看见王熙凤吵吵嚷嚷,又是逼问尤氏,又是怒骂贾蓉,至于宁府的当家人贾珍,他日理万机自然不理会这等小事。
三姐行动间如闲庭信步,却远远就开口道:“琏二奶奶好本事,当着我二姐是一套,当着大姐又是另一套,一家子饭,没得让你吃了两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