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我……闻到汽油的味道,不便走漏风声,自己去查看,不小心就……我没事。”
“以后别这样了,你可比这间厂子值钱。”寇怀君松开他的手,往身后的椅背里靠了靠,笑道:“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是先让我知道的好,免得我亲自从你秘书那里打问消息。”
“三爷,我……”阿文迎上寇怀君的眼睛,又飞快错开,点头:“是我错了,下不为例。”
“阿同那边怎么回事?”
阿文一时还没有从刚才的混乱中反应过来,他哑着嗓子忙回道:“他,他不让我……”
“哦。”寇怀君冷笑一声,从座椅上起身,自己拾起帽子往外走,“那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三爷!”阿文两步走追上寇怀君,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三爷,我错了。”
他垂着头,站在寇怀君身后,手不敢松开,却也不敢抓的太紧。
见寇怀君停下步子,他才道:“沈先生那边清早接到消息,去秀山的货,丢了。”
“秀山?”寇怀君转头,目光森然的盯着面前的人,身上骤然笼了一层寒气。
“废物!”
寇怀君甩开阿文的手,压抑着怒气,寒声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也敢瞒我?你们是当我死了吗?”
“三爷”,阿文矮身跪了下来,“我们绝不敢这么想,沈先生说您昨天在老公馆受了委屈,外面这些事,等过两天再跟您汇报,没想到您亲自来了,对不起,三爷,是我们的错。”
寇怀君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叩了下门,门从外面推开,寇怀君迈着生脆的步子出了办公室,鞋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楼层,阿文还跪在穿堂风的风口,垂在腿边的手,也开始隐隐作痛。
往秀山送的货,是一批人参,货船并不大。这条线一直走的隐蔽,怎么会突然丢了,而且还是跟地毯厂这边一起出事。
寇怀君总算知道,她这两天不对劲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了。
工厂这边的事倒还好,最多就是赔些钱,可秀山那里……
看来那条线已经被人知道了,放火烧工厂,不过是明修栈道。
从工厂出来,阿昌感觉到寇怀君情绪不对,便道:“三爷,我陪您去底下的百货公司看看吧,或者我陪您去骑马,看电影,喝咖啡,您想去哪儿。”
“回家。”寇怀君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
沈寄同回到小公馆的时候,刚打过十点的钟,寇怀君就坐在客厅里,楼下灯火通明,仆人们都立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沈寄同刚从车上下来,阿嬷颠着她的小脚,把人拽到一边,小声道:“小姐心情不好,晚饭都没有吃,你怎么才回来,身上还一股水汽。”
“她发脾气了?”沈寄同满面疲态,嘴唇起了皮,着急的往了里面一眼。
阿嬷摇头:“那倒没有,小姐轻易不跟我们这些下人动气,只是小姐不吃不睡,我们也不敢动啊。”
沈寄同可没这么乐观,寇怀君是不跟仆人动气,可不见得对他也和颜悦色。
“行了,你们回东楼休息,这边有我,都走吧。”
沈寄同进去之后,关上大门,走到寇怀君身边,把手上的栗子糕放下,“南顺斋的。”
“跟我来。”寇怀君放下手上的书,率先上了楼梯。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新式桌灯,寇怀君的半边身影匿在灯影里,沈寄同关上门,慢慢走过去。
“君君,对不起。”
“没找到?”寇怀君很平静的问了一句。
沈寄同微微垂下头,说道:“货运到秀山码头之后,赶上暴雨,只能暂时存在码头仓库,咱们的人守了一夜,第二天装车的时候,发现少了两箱货,其中一箱,刚好是……”
“好了。”寇怀君吧嗒一声折断了手中的湖笔,墨点顿时在雪白的手套上晕开一片。
“君君!”沈寄同绕过书桌,从她手中抽走断笔,脱下手套翻看着掌心。
“你觉得是谁做的?”寇怀君把手抽回来,抬头问他。
沈寄同顿了顿,道:“不好说,齐家因为求亲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从前不敢动我们的东西,可最近攀上了商政司的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说那个齐良褚。”
“是。”
寇怀君忽然想起什么,打开书桌下面的一格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沓请柬和拜帖。
“帮我找找,商政司,我记得有实业部顾总长和宋次长家的递的帖子,哪个日期近就去哪个。”
沈寄同有些意外,他按住那些帖子,犹豫道:“君君,这种场合,一旦开始去,往后就不好推拒了。”
寇怀君望着那一堆华丽的烫金帖子,良久才道:“可是有些东西能丢,有些东西不能丢,你我当日共同起誓,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