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实忙道:“还有何事?夫人尽管吩咐,小人一定能办好。”
聂兰台道:“廖管事,你听着,为了避免再出这种中饱私囊的事,以后府里的每一笔账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包括厨房在内的所有开支都要有定规,不能含糊,说什么事多就多支银子,事少就少支。从下月起,你每个月向账房支五百两,负责府里所有的采买,一厘也不许多要!”
廖管事愕然道:“一个月,五百两?包揽府里所有采买?”
“正是如此!”聂兰台肃然道,“我相信你的为人和本事,才把这么重的胆子交给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去走了胡管事的老路子!”
萧管家低垂了头去看自己的脚。世子夫人是个狠角儿!
廖管事差点哭出来。
原先每月五百两,只用在厨房那点开支上,他还嫌不够捞,如今同样的五百两,却要包揽整个侯府所有开销,叫他去吃屎啊!
他的表情无比精彩,聂兰台忍着笑道:“廖管事既听明白了就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我也乏了,得去歇会儿。”
廖老实见她扶了蓝鹊的手往内室走,急得扑过去跪在跟前,叫道:“夫人请听小人说,每月五百两,无论如何也……”
聂兰台不耐地挥手打断他:“你是不是不想做?不想做就直说,有的是人来做!”
眼看她不管不顾地进了内室,廖老实又扑到萧管家面前,大叫:“萧老哥帮帮我!夫人这是不讲道理……”
“慎言!”萧管家面无表情道,“每月五百两怎么了?少了吗?还是说你也想走老胡的路子?”
廖老实气得发抖,一时又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去。
第二日晚膳后,翠鸟一边给聂兰台捏腿,一边絮絮禀报:“……我哥说,廖老实那个粮油铺,平时由他侄子打理,廖老实很少出面,但很多货都是从侯府的厨房里挪出去的,他侄子对这一点根本就毫不避讳,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侯府有关系,说话时三句有两句不离‘咱侯府’的。”
“我哥还打听到,廖老实那侄子平时没少打着侯府的名头欺压人,有次还闹出了人命官司,都是廖老实以侯府的名义出面替他解决的。”
聂兰台蹙眉道:“这奴才在外头恃强逞凶,败坏主家名声,着实可恶。”
她突然明白了萧淳誉的名声何以那么差,别人还都深信不疑,看来廖老实这样的奴才没少出力。
翠鸟道:“可不是么,我哥说,外头的人对咱们侯府是既恨且怕,总之,没听过几句好话。”
聂兰台无奈地耸耸肩,这也不是她能解决的事。
好名声如积土成山,立起来千难万难,坏名声却如山崩沙散,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安定侯府和她差不多,坏名声由来已久,要想让人们改观,委实太难。
她道:“廖老实这种人留在侯府,迟早是个祸害。你帮我留意着他,这人跋扈惯了,这次我拦了他的财路,他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也让你哥哥多多留意他侄子。”
翠鸟点头应下,聂兰台又问:“胡管事的老伴跟着他去了庄子没有?”
翠鸟道:“没有。奴婢派了蕙丫去照料她,留下的银子也足够她和她老娘半年的嚼用,胡管事对夫人千恩万谢呢。”
聂兰台叹道:“难为他配合咱们演了这出戏,还得去庄子待一阵子。”
她想着,廖老实顶着总采买的头衔,每月五百两包揽侯府所有开销,他必定不出几个月就会来找她,哭诉干不下去,届时她便趁机卸了廖管事总采买的头衔,让他仍只负责厨房采买,每月支二百两。而胡管事仍回来继续干他原来的差事。
“以后你每个月领府里的白大夫去给他老伴瞧瞧,抓药的银子从我月钱里拿。”
“好嘞。”翠鸟答应着退下了。
二月日渐见底,天气渐渐转暖,厚重的冬装终于可以脱下,大地也从厚重肃穆中活泛过来,先是淡绿鲜绿翠绿深深浅浅各种绿,随之便姹紫嫣红起来。
二十八这天是聂瑶台生辰,聂兰台一早就携了厚礼和聂云台前去张府祝贺。
不少客人已经先到了,姐妹俩由一名管事嬷嬷领到飞鸿院,老远就听到女眷们的笑声传出来。
聂瑶台正招待先到的女眷,听说两位妹妹来了,喜得快步小跑出来迎接。
“我说你们两个真是磨蹭,走过来的不成?芳台都到了好一会了!”
聂兰台见她穿了件缕金缠枝牡丹纹大红对襟褙子,象牙色襕边长裙,梳着贵气逼人的高髻,发髻正中一支累丝攒珠金凤大钗扇翼欲飞,耳边晃的东珠耳坠剔透欲滴,高雅华贵之中,透着神采飞扬。
见她满面春风,聂兰台彻底放了心。
聂瑶台嗔道:“瞧你像个傻子似的,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聂兰台笑道:“好看我才好看啊,等你七老八十了,鸡皮鹤发的,你求我看我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