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但只当是个过路人。
此处出现人,倒是稀罕。
可是,人,还没有这些雏鸟好看。
她刚想收回目光,却是见那人在白骨面前蹲了下来。他伸手抚摸着那件早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嫁衣,似乎这是一件价值千金的宝物。
“三十年了,我来接你回家!”
这人的声音斯斯文文不疾不徐的,似乎有几分耳熟。
他将一张泛黄了的纸张放到白骨手掌中,又试图将白骨抱起,却并不敢真正地去触碰。
良久,他躺到地上与白骨并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了进来,化作了他脸上的斑驳光点。
她听他喃喃自语道:“卿于林间,红颜化白骨。吾经浊世,踽踽独行数十载,终究白雪盈头。”
忽然想起来,这声音为何听来如此耳熟。
她曾被一股香味引到了一处,她不知道那里是何地,只依稀记得一个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隔壁家养的黄狗生了一窝仔,胭脂巷里谁嫁人了……
鸡毛蒜皮,没有什么大事。
后来,她知道他名唤萧蹊言。
这名字,听起来也很耳熟。
萧蹊言将那具白骨埋在了书房旁的竹林里,又亲手刻木为碑,上书“吾妻玉叶”。
她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包括萧蹊言。
可是,在刽子手举起行刑刀时,他突然笑了,隔着人群朝她望来,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似乎是在安慰她一般。
刽子手手起刀落,绿叶上沾染了殷红的鲜血。
她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尘世过往如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海中晃过。
原来,她不是无根浮萍,而是沦为了游魂野鬼。
木碑上的“玉叶”,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的生命在十六岁那年戛然而止,她还来不及去咂摸过往,就已经月坠花折。
往事种种,残破不堪。过往的种种如烟尘般消散,仿佛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有一片树叶飘落下来,玉叶抬手接住,收回所有的思绪。
现在,城已经破了。
或许是老天怜悯,萧蹊言并未亲眼看到这一幕。
从远处骤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见几匹马飞奔而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群身着铠甲铁衣的男子,他们正匆匆地往胭脂巷来。
居于中间者,是个中年男子,身着甲胄,腰间挂着长剑,剑上还在滴着血。他的眼角已有了皱纹,两鬓也有些斑白了。但是,他的盛气,仍流连在眉宇之间。那种凌冽的气息,是无法被岁月遮盖的。
玉叶望着这张脸,登时恍恍惚惚中看到了送自己上马车的玉姝。
她心中沉痛,轻唤了一声“姐姐”。
那男子忽将马绳用力一拉,马儿惊得前蹄高抬。他惊讶地往四周寻看,空巷寂寂,不见活人。
左侧的护卫亦是停下马,警惕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男子眼中一抹复杂,“无事,走吧。”
玉叶看着他们驾马远去,眼中不觉滚下一滴泪。她抬手摸向脸颊,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她目光一凛,呓语般念道:“陆君陆君,若有再见之日,必使君终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