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茂儿怯懦懦的,小手挠了挠头,“咱们村里从没有哪家姑娘读过书的,我……行吗?”
“怎么不行?想成为名士大家要看天赋,学些基础的靠勤勉就够了。只要你想,就一定能行。”宋葳蕤捋着宋茂儿鬓边的碎发,“读书可以让你有更多的选择,大姐希望茂儿能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不要受人摆布。”
宋茂儿懵懵懂懂的点头,她觉得大姐变了,总说一些自己不懂的大道理,但是她能感觉到大姐是为她好。
到了梁家,待众人退出喜房,只留宋葳蕤一人端坐在房里,四周静悄悄的。
宋葳蕤起先还老老实实地坐在床缘,心中亦是局促不安。过了一会儿,见房里仍是一片寂静,加上好奇心驱使,她便大着胆子轻轻撩起盖头,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灵活地转着,迅速地将屋里的陈设扫视一遍。
房子主体是杉木制成的,屋里并不宽阔,除了一张床,还有几件新打的橱柜和一些杂物,将本就不宽敞的屋子堆得满满当当,只留些来回走动能插脚的地方。
宋葳蕤伸手在怀中探了探,摸出一个小小的破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包着的是几根青绿色的野草,细嫩的茎杆上长着椭圆的叶子。
这东西叫辣蓼,是乡下常见的野草,宋家屋前长了许多这种野草。临行前,宋葳蕤特地割了几根包起来,夹在里衣外衫之间。
辣蓼熏眼睛,如果不小心碰到眼睛,会让眼睛又红又肿,还会泪流不止。
因为不想上夜班,她决定等梁三进屋后,给他来一出苦肉计。不就是哭哭啼啼嘛,有了辣蓼的帮助,应该能演技倍增。
宋葳蕤将辣蓼放在手里搓揉,不一会儿掌心就被辣的生疼,她心里不禁犹豫,这东西辣眼睛肯定巨痛。
她重重地叹一口气,心一横,做人不对自己狠一点,又怎么能达到目的?
她用指腹在眼角轻轻一点,顿时泪如泉涌,那又痛又辣的感觉能让她终生难忘。
宋葳蕤忍着疼痛,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将辣蓼抛出窗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慢慢逼近,她吓得刺溜一下蹿回床边,慌忙地将盖头蒙上。
梁三站在门外踌躇许久,手刚触上木门,又无力地垂下。他心知肚明,成亲这事他和宋葳蕤两人都不情不愿,他心里根本装不下复仇以外的事。
他闭上眼,脑中浮现出那个做了千百遍的梦,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顷刻间变成了尸山血海。
梁三脸上阴沉沉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装了十几年瘸子,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当真了。他甚至想过,就这样当梁家人,当真正的梁以讷。
但葛氏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时间可以抹平的,还有反反复复的梦境,一切都在提醒他,他绝不能忘了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
他要读书,要考取功名,要回到西京,要重查当年旧案,要为韩家枉死的五百二十三条人命讨回公道。
梁三咬咬牙,平复心情,再睁眼时,面上的阴鸷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温和沉静的面容。
一推开门,他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瘦小身影打着颤。他缓缓走上前,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挑开盖头,居高临下地看她。
一道黑影投来,宋葳蕤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一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非常煞风景。
宋葳蕤眼泪直淌,越哭越辣。她浑身战栗,并不是怕他,而是因为太痛了,痛到整个人坐不住。
梁三以为她哭是因为被家里逼婚,又怕又委屈。他沉沉地叹了一声,递了一块棉纱手帕给她。
宋葳蕤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手帕揩了眼泪,又擤了鼻涕,一瞬间,连鼻头都辣红了。
她干咳两声,哑着嗓子问他:“你还有吗?”
梁三又递了一块手帕给她,“省着点用,我只有两块。”
“谢了。”宋葳蕤拿着手帕示意。
梁三沉吟片刻,“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宋葳蕤抬眼,“嗯?”
梁三道:“你如今才十四,还是个小孩儿……”
宋葳蕤打断他,“十五了。”
“那也是小孩儿。”梁三审视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我……忙着准备州试,所以……”他目光扫过床上整齐堆叠的两床被子。
宋葳蕤立刻心领神会,“我懂,我懂。”高兴得一时忘了身上的疼。
她心想,方才在脑中演练好几遍,戏瘾上来了,结果人家不给她表演的机会。早知道他这么上道,自己还搞那辣蓼作甚?尽瞎折腾,眼都要辣瞎了。
宋葳蕤被那辣蓼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一阵温热滑过她的小腿,柔软的毛发挠得她很痒。她被搅得烦躁,梁三看着清俊斯文,没想到他睡品真差!
睡梦中的宋葳蕤含糊嘟囔道:“你能离我远点儿吗?别拿腿蹭我,毛茸茸的。”
梁三蒙眬睁眼,偏头看她,“我没蹭你,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