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春去秋来,转眼间浮屠山落了雪。雪落无声,仿佛整个浮屠山都遁入了一种虚静,
只有庭前的鹤,依稀在雪地里留了印记。
自那日后,银灵子再无力主持浮屠山事宜,便在自己的鹧鸪居里修养了。善台真人,明宝真人,英华真人,重阳真人,韦莲真人便暂代银灵子之职,向诸仙门弟子讲解小混元。银灵子只偶尔来一梦泽看看,督促众弟子功课。
一日雪中,银灵子带荀悦往一梦泽来,出了鹧鸪居,目之所及,并无别色。走至沥水桥,远远地瞧见一个人由桥上走过来,定睛看只见那人披蓑戴笠,银灵子心道:“哪里来的渔翁,竟敢在他一梦泽乱走?”当下便叫荀悦喊住那人。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散了课要往倚梅园看梅花的华莲。
华莲瞧见两人,只是雪中看不清是谁,心下迟疑,只好站住。银灵子款步走近,身后跟着撑青绸油伞的荀悦。油伞被荀悦微微抬起,华莲看清楚是他们二人,便在桥上朝银灵子躬身行礼。银灵子走近,粗眼打量华莲道:“渔夫,你怎么在我一梦泽?把你的斗笠摘下来,叫我看看你是谁?”华莲听罢,只好摘了斗笠,道:“银先生。”
银灵子瞧见是华莲,皱眉道:“你不好好在一梦泽听道,跑出来做什么?”华莲道:“温先生说倚梅园的梅花在雪中开了,我便是要往倚梅园去。”语罢,又道:“银先生也去吧,听说那里的梅花开得极好。”
银灵子听了道:“梅花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课业要紧。”
“你手里的是什么?”银灵子又问。
华莲急忙用手挡住手中的东西,可为时已晚,那东西发出了一声欢快的轻啼。银灵子道:“是鸟啊。”可再一看时,不由生了气,道:“你……好好的一只翠鸟,你非要给它弄成这个样子!”
只见翠鸟被剪了一个锅盖头,正卧在华莲的手中沾沾自喜,好似在等银灵子夸它呢。
华莲右眼直跳,只希望银灵子不要到一梦泽去。正自思想,只听银灵子道:“倚梅园你自己去罢,我还要去一梦泽看看。”华莲一听这话,一颗心跳到嗓子眼,道:“银先生去吧,银先生去,定会喜欢的。”银灵子瞧华莲说得恳切,不大气了。荀悦望向华莲,略一思量道:“师父要不去看看吧,雪中红梅,定是极好的。”银灵子听罢,思量片刻,“嗯”了一声。
华莲终于松一口气,朝荀悦投去感激的目光,荀悦点头致意,转身撑伞调转方向,华莲急忙跟上去。
刚下沥水桥,却听一梦泽方向传来一阵嬉闹之声。银灵子一下停住脚步,站在沥水桥下,屏息静听。
嬉笑之声不觉于耳,银灵子越听越气,把长袖一拂,撩起衣袍朝一梦泽来。
华莲紧跟在后,知道不好了。只希望等银灵子至时,他们可以恰巧散了。
可事与愿伪,不想什么偏偏就来什么。等银灵子至时,他们非但没有散去,捕鸟倒捕得愈发精神了。
只见众弟子扫开一块雪,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浅口竹篓,在下面撒了馒头屑,棒上系了长绳。众弟子趴在雪地里远远地牵着。翠鸟下来一啄食,众弟子看准时机,将绳子快快地一拉,便把翠鸟全罩住。众弟子喜不自禁,一个个地嚷嚷:“抓到了,抓到了。”
裴公逸坐在雪堆里,两腿伸直,数着深口竹篓里的翠鸟:“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七只,还差三只,我们就一人有一个啦!”
银灵子气得鼻子哼哼,道:“蠢货,连数都数不清!”语罢,朝华莲撇头示意。华莲迟不肯走出,银灵子脸色一沉,一语不发地盯着华莲。华莲再无他法,硬着头皮从转角处走出来。裴公逸,清风明月一见到华莲,齐齐道:“华莲,你回来了,快看,我们抓了好多翠鸟。”华莲听他们如此说,更是一个劲地给他们致意,叫他们莫要说了。可他们哪里知道华莲是怎么了,又道:“华莲你是碰着银先生了吗?怎么这副神情?哎呀,你就别瞎操心了,银先生是不会来的。”
银灵子听罢,从华莲身后走出,冷冷哼道:“谁说我不会来的!”
众弟子一听声音,后背不由发凉,直道他们今日是完了,上次没有被退回去,今日怕是真要被退回去了。
银灵子一眼望去,心中的火不由烧起了,骂道:“你们这些不孝子弟,简直是暴殄天物,好好的馒头竟被你们拿来诱鸟!一堆,二堆,三推,四堆,你们……”
原来那鸟也不是易捕的,捕一次就得换一次地方,馒头屑便被撒了几处,好好的雪,也被他们踏得乱七八糟的,看去实在是不能入眼。
银灵子高座一梦泽大殿,叫诸人跪了一堆,一通训斥,道:“你们既不知粮食得之不易,便去风雨崖割青麦去。你们无心学什么术法,在风雨崖送了性命也是咎由自取!”
众弟子一听,松了口气。暗道:“幸好不是被退回去,要不然他们可就没脸见人啦。”
众弟子人倒恭顺,银灵子不如先时的气了,朝他们道:“起来罢。”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