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尹与裴公旭从山下酒家回来,方知今日之事,急急赶到一梦泽大殿。只见殿外众弟子跪了一堆且昏昏默默。温尹蹲身叫醒一弟子道:“一梦泽出了何事?”那弟子清醒过来,见是温尹,慌忙正了衣冠,跪好道:“弟子,弟子也不知里面出了何事,只知道今日卯时师父发了气,叫我们跪在殿外。”
裴公旭道:“你师父为什么生气?”那弟子看一眼温尹,吞吞吐吐道:“为仙门弟子逃论生的气。”温尹听罢暗松口气,叫众弟子起来。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惶恐道:“师父有恙,弟子,弟子不敢起来。”
“有恙?”温尹与裴公旭一齐道。
众弟子默默低下头,不敢再说。温尹和裴公旭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妙,齐齐望向殿门。
殿门“吱”地一声由外打开,里面跪的人不由望去。
清风明月一抽一噎的,见到温尹,扑跪过来,道:“小师叔,弟子,弟子闯下大祸了。你,你快去看看师父吧。”温尹不解,叫清风明月起来,清风明月哪里肯起,止不住抽泣。裴公旭朝裴公景和裴公逸望去,只见他二人顿移了目光。只听温尹道:“师兄现在哪里?”清风明月一指一梦泽偏殿,泪眼汪汪,不能自已。温尹叹口气,便入偏殿去。
一至偏殿,只见善台真人,明宝真人,英华真人,重阳真人,韦莲真人皆守在殿中。几位真人见温尹回来,不由松口气,让出路来。善台真人道:“小师弟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师兄吧,我等已经没有办法了。”说罢,自愧退到一边。温尹安慰了众师兄,便去瞧银灵子,只见银灵子面色铁青,闭眼躺在塌上,一动不动。温尹瞧了瞧,把了脉,无奈地摇了摇头,往银灵子人中掐去。银灵子呼了几口气,从塌上惊坐而起,只听银灵子呼道:“把他们给我打出去……”又晕倒过去。
善台真人,明宝真人,英华真人,重阳真人,韦莲真人围将过来,寻思地望温尹,道:“小师弟,这是为何?”温尹站起,笑了笑道:“众位师兄不必担忧,师兄只是气着了,歇息歇息就好。”
听温尹如此说,善台真人,明宝真人,英华真人,重阳真人,韦莲真人放了心,道:“师兄现睡着,这事就有劳小师弟了。”温尹应下,送诸位师兄出殿去,又吩咐几位弟子将银灵子送回鹧鸪居。
大殿中,只见众弟子静悄悄跪着。众弟子见温尹出来,齐齐将目光望向温尹,可一见到后面被抬着送出的银灵子,又齐齐低了头,不敢看温尹了。
温尹走至华莲身边,看华莲道:“华莲能告诉我今日出了何事吗?”华莲听到头顶温尹声音,内疚道:“温先生,是我言语有失,气着了银先生。”清风明月听华莲这么说,连忙道:“小师叔……不是这样的,是我们两个没能画好符箓才叫师父动的气。”裴公旭万没想到如此,目光望向裴公景和裴公逸,心里叹想道:“气着了银先生,想来兰陵锦官城没少出力吧。”
裴公景和裴公逸出来解释道:“我们只是在窗外睡着了,是银先生他自己气量狭小,才闹出的。”闻人隐看温尹道:“他打了我们,算两清了。温先生,这事完了,我们就回紫薇台,再不来你浮屠山了。”闻人笙急忙伏起身执礼道:“温先生,阿隐……”未言完,只听纪姚道:“银先生以一家仙长之身,做出鞭笞别门弟子之事,也是前所未有!”
温尹止住闻人笙,看向纪姚,并不说什么,走上前坐下看他们道:“今日之事我大概清楚了,浮屠山规矩多,这是从前就有的,并非师兄有意为难。师兄笞挞于你们,是不该,从中曲直我也不会多问。如今,师兄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若是不罚,我是对不住浮屠山和师兄的。师兄罚你们抄纸三百卷,我给你们减至一半,师兄那里由我去说,如此这般,你们可答应?”
众弟子听罢,愣起神,反应过来后欢喜不禁,齐齐点头。
温尹望去,叹他们果是年少,便叫回去歇息。众弟子相扶着站起,许是跪的时间长了腿脚麻了,一个个歪歪倒倒的,像极了不倒的人偶。
清风明月想起什么,转过身道:“小师叔,我们还被罚去风雨崖,我们……”温尹看向清风明月,又看向众弟子投来的明亮而认真的目光,无奈道:“你们呀!”
众人听温尹如此说,知道温尹并不怪罪,一个个真是欢喜无限,齐齐向温尹道谢,相拥着高兴出殿去。
那日之后,银灵子再不愿见诸仙门弟子,叫荀悦传话至其居处说日后不必前来听道论道,只需去后山挑粪,拔萝卜,割白菜便好。
诸仙门弟子听罢大感错愕,一时相顾无言。闻人隐好气问道:“为什么我们要挑粪?你浮屠山就没有别人了?”只见荀悦执礼温声道:“浮屠山不养闲人。”一听这话闻人隐气得握紧了拳头,叫道:“我们是客人,不是闲人!”荀悦好似听不见,抽身即走。
“清风明月也不必来听了。”荀悦临走时又补了一句,清风明月听后,默默低了头,落寞极了。
“这回我们真成打杂的了。”裴公逸托着下巴凄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