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银灵子一声退下,当下再不敢多言,袖子一挥气鼓鼓地退下了。
只听银灵子道:“当众吵闹,成何体统! 鹿放自己去‘濯室’领罚,再去风雨崖思过,没有我的准许,不准下崖!”
风雨崖,风雨如晦,不见天日,上有毒虫猛兽,可活吃生人。浮屠山众弟子不由倒生了口冷气。
鹿放慌地磕头不住道:“鹿放,鹿放知罪,请师父饶恕。”银灵子不做声,半晌,鹿放又磕三个响头,道:“弟子退下了。”便凄然出殿去。
寥怀远,修少儒不由心生同情,真庆幸自己是玉虚弟子啊。
其实,众仙门对清净祖师的这位大弟子有所耳闻,仙门中亦盛传着他严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上佳之言。今日一见,可见所言非虚了。
一梦泽大殿陷入一种死寂,善台真人,明宝真人,英华真人,重阳真人,韦莲真人皆缄默不语。
此时,一道哀嚎之声响起。
“偷兔子的贼,你别跑,你别跑!”银灵子一听这鬼哭鬼嚎,艴然站起,恨得直痒痒,不是清风明月还能是谁。
清风明月一至殿上,恍似不见众人,一看见闻人隐就嚷道:“偷兔子的贼,你还我兔子,还我葵灵,偷兔子的贼,偷葵灵的贼!”一时骂不绝口。闻人隐哪里肯受,与清风明月一道骂将起来,闹成一团。
殿上众人一阵错愕,银灵子气得袖子一拂,厉声道:“清风明月!”
清风明月一听到银灵子声音,愣在原地,环顾四周,知是一梦泽正殿,再一看殿上之人,吓得顿时伏在地上,连话都不会说了。
银灵子的脸黑得简直像锅底,戟指怒目道:“把这两个丢人现眼的蠢货给我丢到风雨崖去,生死无需报我!”清风明月听得此言,忙地磕头不住道:“弟子……弟子无意气着师父。弟子知错了,请师父饶恕。”
银灵子瞥见殿上葵灵,冷哼一声,瞪清风明月一眼,气得白眼一翻,坐了下去。
“清风明月无意之举,师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况且今日是观礼,莫唐突了人家。”
众人闻言,纷纷抬眼望去,只见来人白衣胜雪,手按碧萧,端的与众不同,身后少年更是朗朗如明月入怀,肃肃如山谷出兰。
少年大有昆仑兰仙之仪。
众人忍不住细看,只见那少年面生泪痣,又一双含情目。身上一件银红撒金莲的云绣服,束着二色金线宫带,腰间又一根五色丝绦,系一块雕兰美玉。头戴束发玲珑紫金冠,冠中留红带而出,飘于发间。观之,不能移目,有端然之美,冰雪之魂。
沈丹青大惊,执杯的手顿住,紧紧盯着温尹身旁的少年,连茶水晃出都不觉。不光沈丹青,他身后的昆仑弟子亦是如此。
银灵子闷闷,不看温尹,道:“都是你呀,日日护着他俩儿,才至言行无状,惹出事来!”说罢,从座中站起,向众人执礼道:“叫诸位笑话了。”
“师叔祖。”陆机提醒道。沈丹青回过神,惭愧道:“沈某失礼了。”银灵子看向华莲,又看沈丹青道:“沈先生与华公子认识?”
“华公子?”沈丹青问道,转而望华莲。
华莲望向沈丹青,知道他是此次来听道的仙长,向沈丹青行礼道:“晚辈华莲拜见沈先生。”
“你叫华莲?”沈丹青又问道。华莲抬头,回答道:“不敢欺瞒沈先生。”
沈丹青听言,又观华莲,道:“是沈某错认了,还望小仙友莫要怪罪。”华莲含笑道:“沈先生客气了。”
沈丹青好似被那笑容扎了一下,若有所失地坐下喃喃道:“不是他。他,没有这样明朗的笑容。”
银灵子见状,笑道:“沈先生不必在意,错认人也是难免的。”说罢,与众人饮茶,各自归了座。
不久,有弟子来道:“兰陵锦官城的裴先生到了。”银灵子听罢,下了座。对于兰陵锦官城,银灵子很不屑,一方仙门千余载,竟躲在一城之地享人间富贵,此次还皮糙肉厚地来白杏峰听道,当真是厚颜无耻,无可救药。可耐何,此次是清净祖师相邀的,他再万般不愿,也不能失了礼数。
你看那兰陵弟子,个个锦衣如恍,身被绮绣,戴朱缨宝冠,腰白玉之佩,衣绣牡丹,系容臭,哪里是听道的,分明是一堆金孔雀进了一梦泽,败坏他门风。
银灵子忍上前道:“裴老先生劳顿,请上座。”裴老先生一听,白眉一抖,手杖撞地,哼一声道:“裴某人哪里老了,银灵子你莫得浑说!”说罢将头一扭,不发一言。银灵子气得将头偏了去,袖子一抖,不言不语。好在一个顺眼的裴家弟子,上前道:“银先生莫要添气,阿翁他上了年纪,请先生恕罪。”哪里知道这弟子一说完,老先生开了口:“阿旭,你也胡说。”只见那青年拉过裴老先生,不知又说什么,倒是那老先生道:“阿旭,你又说什么,阿翁听不到啦。”
银灵子听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袖一挥,道:“自个儿坐罢,银灵子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