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灯亮起。
不知何时微雨已止,月光朗照了。
只见光源之处,月光之下,竹林的一端有修舍数楹。
灯影渐动,修舍中有人携了灯烛寻找着什么。
华莲心想:“琴音该是他弹的了,可他是谁?刚才琴弦突然断裂,他的手指该是伤了……”
思想间,只见灯影灭了。过了一会儿,听得门开的声音,月白的一角,轻轻飘动。
月影轻摇,草叶的露珠乘着风飞入华莲眼角。
华莲下意识地闭眼,只一会,那人已至廊下,此时背对着他,蹲在了一池荷塘前,似思忖又似叹息。只见那人一手抚了荷的枝叶,一手小心地将折了枝的莲蓬摘下来,又将其他的荷叶打理好,才站起身。
荷,不合时宜。
只见月色下一只纸人悄然飞近,停在华莲眼前。
那人瞧过来。
“谁,谁在那里?”那人出声问道。
霎时之间,华莲不由全身一震,一颗心跳得厉害。这,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当下着忙,不知所措,拱手道:“在下华莲,夜里出来透气,不……不是,是想再听……再听姑娘琴音到这里来。没有提前告知,乞望姑娘恕罪。”
女子呆了呆道:“你不该来这里,不管你是谁,请离开罢。”
说完,转身朝屋舍走去。
毫不在意。
华莲看见女子离去,连忙从青竹后走出:“我闻姑娘琴音,有相识之意,敢问姑娘名字,可否同我做个知己?”脸紧张地发红,可以听见心跳声。
只见女子听得‘知己’二字,面露异色,转身望过来。
华莲一抬头,只见了一个素白装束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但见女子面容白皙,双眸如酒熏染,神色间透着淡淡忧伤。
女子不言,黑眼睛注视着华莲,慢慢低垂了。
“我不会同你做知己的,你走吧。”女子冷清清的声音道。
华莲低下头,倏而又抬起真挚道:“华莲不信,姑娘琴音分明,分明……华莲知道,知道……一个人数花的滋味。”
仿似信浓的雨击在心上,女子愣愣道:“数花的滋味……”
女子瞧向华莲,终道:“我从没数过什么花……你回去吧,我不会同你做知己的。”
口是心非的世人。
女子的声音冷冷清清,一字一句落在华莲心上。
“她明明跟我一样,跟我一样……”华莲小声说道,心不禁难过起来。
我们是要这样度过一生吗?是要这样,孤独地活着?
华莲突然大喊:“我想同你做知己,不要你这样一个人!”
女子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此时女子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明珠,连女子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泪珠还是水珠。
华莲欲答,只觉眼前一阵风过,来不及反应,连人带竹,“噗通”一声,砸进竹林外的荷塘。
荷塘已没有荷花了,只有些浮叶,不似女子屋外的荷塘,荷花正静静开放。
女子默默转身,低低道:“你怪我吧,这样我就真的不会同你做知己了。”
华莲被姬酒酒一袖拂进荷塘,好不容易爬起来,上岸时瞥见一只枯黄的莲蓬,又淌着水和泥摘回,拿到手上时,欢喜从心里生出来:“她定是喜欢莲蓬的,下次再见能送给她就好了。”说罢,一手结印,把莲蓬护好,放在衣袖里。
想见她,想送她任何一个她喜欢的东西,这样的心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