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绝情客,多是痴情种。
既是绝情客,就不应该在人间觅多情。
第一句是徐神医所说的,第二句话,是闻衍自己所说的。她是以什么样的情绪说出这句话的,自己都说不清,或许是已经被这些天来的病痛给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不敢去看时影的神情,如今她的真实身份在时影的面前暴露无遗,则会无疑是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暴露在了时影的面前。
只因为……八岁那年的惊鸿一瞥,乱了她的心扉。帝王谷后山之中的光,照亮了她曾经已经被熄灭的道路。
他会不会如同神医那样所说的在意自己和他的婚约?两国国君所定,一诺千金,整个云荒大陆的人都知道。
但……她如何能够配得上这样高风亮节的神官呢?什么时候这颗心会为时影的喜怒哀乐跳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在不清楚自己这些天来面对着时影的反常,她这十六七年的岁月就白活了:
她爱上了时影,一个自己完全不能去觊觎的人。
魔女爱上了神官,多么讽刺的一件事。自己能配得上他吗?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会不会再也不往来了?
冰凌被取出了,但是心里却堵得很厉害,心这种东西是无法被自己控制住的。
她自己自身难保,不能再连累时影了。
她推开窗户望着这月色,皎洁的月色是越发衬得出自己这一颗百孔千疮且卑微到尘埃里的心:“就这样吧,做师兄妹、做朋友也挺好的。”
把这份爱意藏在心里,就不会对时影有何影响,也不会让晖汐那边的人和青妃用这个把柄去威胁她与时影。
无论以后时影是做神官,还是做帝王,她都会默默地看着他的。如果时影做神官,她将会是神官最忠诚的信徒;如果是做帝王,那时影将会按照第二遗嘱,迎娶白王的女儿为皇后,那她就是空桑地界最安分的子民,为时影祈祷。
“殿下,您恢复女装了?”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闻衍转身看去,抹去了眼角还未落下的泪水,直接朝着他扑了过去:“阿衡!”
阿衡从宁长风的身上得到了闻衍的最新消息之后,在王后的强烈要求之下,根据闻衍的气息,来到了夏城。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看到了身着女装的闻衍:“殿下如何身着衣裙?”
闻衍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岸边一样,使劲儿地抱住阿衡:“为了求医,你放心,孤已经被治好了。等明日孤便将男装换上,然后继续自己的历练。”
阿衡听完之后,正要为闻衍备好水洗漱准备休息,突然间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不属于闻衍和时影以及重明鸟身上的任何一种气味。
见阿衡的眼里出现了他兽化之时才有的竖瞳,整个下半身都露出了蛇尾。闻衍知晓他生气了:“阿衡,你为什么突然生气?”
那双竖瞳让闻衍的心里都觉得发憷,阿衡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殿下,你……被谁给碰了?是谁强迫了你?!”
没想到,除了在梦中倾诉之外,阿衡竟然是自己发现的:“是长风。”
难怪,他上次见到宁长风的时候,那小子脸上春风得意的样子像是从花楼里得了趣出来的。他还打趣是哪方的花娘子缠软了那臭小子的腿,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殿下!!
闻衍忙拉住阿衡:“不是他强迫的,是孤自己毒发了,当时……只有长风在,如果不是长风的话,孤可能活不过半个时辰。”
一股气憋在阿衡的心里,发泄不出也吞不下去。殿下……从出生开始他便开始小心翼翼呵护的殿下,只因为这一次没有看住,就被别人夺去了。
不仅是身,连心都给了别人:“殿下,往后阿衡绝不离开你身边一步。”
“不行!”闻衍当即拒绝道,“你若是离开了王宫,母后怎么办?孤听这一路上的消息,都道是母后病重,这个时候若是孤还在母后身边的话无论怎样都行。但是……阿衡,长风被孤交代了别的事,只有你,现在只有你能帮孤守好这最后一方净土了。”
两人的手就这样纠缠着,谁也不肯让谁一步,约摸快要一炷香的时间,阿衡一口气从肺腑之中吐了出来:“殿下,你让阿衡拿你怎么办才好?”
既然松了口,那他便是答应了:“孤知道,为了改命已经放纵了一次了。如若这次不成功便成仁,怎么都要争取一次。而且孤已经想好去处了,就看你是否还愿意和孤住在一块儿。”
“先别说这件事了,”阿衡打断了她的话,“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告诉殿下的。殿下可否听说过天极之域?”
这个她当然听说过,颔首点头。
“天极之域近些日子与鲛人有往来,正好就是殿下历练之处,殿下杀的那位大巫师表面之上是暗杀鲛人的邪术之人,但实际上是将鲛人集合在一起,将复活黑暗之神与破坏神的组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