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加道的洋房里,总不缺下午茶的局。
太太们手托骨瓷浮雕式的茶具,漫不经心交换近来各自听闻的资讯。
某个奢侈品牌新一季的成衣可以订了,拍卖行的手册里翻到了几副收藏级别的珠宝,又有慈善晚宴要参加了……
桩桩件件像是论道,把这类的论道当成她们的事业。
“早前我睇到一件几有意思的事”
“乜啊”
“那天夜晚我行山消食,猜我睇到乜嘢”
沙发这段八卦供给者招招手,太太们一时将头都倾斜靠近。
“我睇到18号那位,同埋个后生女行路……”
几双眼睛纷纷瞪大,又有一个惊呼,“係啊!我都记得了,嗰日我睇咗佢背个女仔。”
“识不识系边个啊?”
“唔知啊”
在座的太太,从香港岛为中心,到大洋外王室的脸谱,几乎个个都熟识于心,在场有两位都不认识,她们自然都默认成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后生女。
林家上一代把这个独子养的密不透风,二十来年香港娱记狗仔没挖到关于林承明的任何信息,连一张照片都无,直到24岁那年,林蔺文把他带入董事会,一时间报纸杂志,各项专栏联袂,商业栏称“林蔺文推子入董事会有意退居二线,林式即将改朝换代”,娱乐栏则大肆外扬“廿余年林家太子爷终现身,港岛又多钻石股”。
林家虽说向来少有上娱乐版面的佚闻,今日后,太太们都不言自明,默契等着花字专栏的八卦,豪门华贵日子漫长,她们总得要有些打发时光的谈资才好。
隔了几百米的36号屋宅内,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炙手谈资的程安,这几天正在应付爸妈带回家的麻烦。
梁咏祐正往冰镇苏打水里挤柠檬汁,顺手再倒出一杯,留下满桌榨干的柠檬壳上了楼。
“咚咚”,程安这几日听到敲门声就已经产生条件反射烦躁,皱着眉转身坐到了阳台上。
搭理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安安,开门呀,我端了饮料来,我亲手做的哦…”随即又是一阵敲门声。
再让他敲下去,爸妈又得被引来,阳台上的女孩暗暗咬牙,忍着脾气去打开了房门。
门刚一开,梁咏祐就把手里拿着的两杯冷饮递近到她眼前,程安被逼的往后退出半步,门外的人抓住机会见缝插针,侧着身子挤进了她的房间。
“看,柠檬苏打水”,少年人眼眸透彻,笑起来像只没心没肺的大金毛狗。
程安观察一番被硬塞到手中的玻璃杯,气泡不断漂浮而出炸开在杯沿,就往气泡水里加了几片柠檬,也能算亲手做的饮料?
“别就端着啊,喝一口嘛”
眼前的人,目光热切,程安最终还是托起玻璃杯,一口饮下,她的鸡皮疙瘩从头顶一路奔至脚底心,眼眶控制不住地湿润,他到底放了多少柠檬啊!
梁咏祐望着迟迟没有反应的她,催促了一声,“怎么样怎么样?不错吧?”
“嗯”,她努力抑制住味蕾上的酸苦,挤出一些笑意,“直到不错”。
“我就知道!”得到夸奖的少年人满心欢喜,根本察觉不出女孩这暗藏它意的笑容,不疑有他自己捧起玻璃杯喝下一大口,不等几秒,他鼓着腮帮子脸色骤变。
见他要喷水,程安登时猛退一步指着他的鼻子,“梁咏祐,你敢吐在我房间里就死定了!”
梁咏祐一口酸苦,苏打水气泡不断炸在口腔,眼见嘴里要憋不住,瞪圆眼睛四处张望,焦急跳脚间看到阳台门开着,他立刻冲出去,“噗”的一声,把嘴里要命的苏打水喷得一干二净,趴在栏杆上吐着舌头喊酸。
程安看着此情此景,走上前扶着阳台门嘲笑他。
“你还笑,你那口怎么咽下去的”
“其实,也还好”,玻璃杯已经起了厚厚一层水雾,手心湿凉。
稍微缓过神后,他上前夺走程安手里的那杯苏打水,“别拿着了,也不能喝”。
“你这个四体不勤不分五谷的大少爷,下次就别浪费东西了”,程安甩了甩手心的水珠,漫不经心道。
梁咏祐放下杯子,不甘心道:“意外而已,再说了谁说四体不勤的,我下周三就有场球赛,在湾仔的球场,你来看。”
“不去”,这几天,她练就不多思考就一口回绝的本领。
“安安,我可是你们家的客人,你不能总那么无情的拒绝我的”,他来到程家月余,除了初来乍到时的几次,以后的每一次邀请外出,梁咏祐都只得到拒绝的回答。
“叫程安!”
“叫全名多生分啊,你看我们这十几年的关系,不然你也叫我咏咏”,他看程安面无表情,试探道:“不然…祐祐?”
程安只觉得气血翻涌。
她和梁咏祐是因为两家父母的交情而认识的,小时候因为身体原因,程安并没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