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大多是没有共情心理的,尤其在事不关己的方面,在经历过这个世界的冷漠与残酷之后,他们终于收起了曾柔软与善良的一面,他们以求用他人的痛苦来警示自己,不要成为与他一样被针对的可怜人。
他们对照着彼此,如同看着曾经的那个无知而天真的自己。他们承认自己的天真为“错误”,他们漠视他人的痛苦,他们试图用他们曾痛恨的模样一再鞭笞着那个软弱而愚蠢的“自己”。
但他们却忘了,能完全热烈而全然的奔赴在这个世界上,与其说是他们所谓的愚蠢,到不如说是不可直视的一种勇敢。那是在你意识到生活在如何可怖的一个地界中,实难继续维持的一种炙热。
未知而不懂得何为恐惧,这是一种未被浸染的求知英勇;全然知悉,却毅然奔赴,这是一种粉身碎骨的决然,前者似乎谁都曾拥有过,后者未必每个人都能坚持到最后,因为知悉这条路太艰难,也太苦了,疼痛伴随一生,苟延残喘永无止境,半途而废似乎活得更为容易,何必如同受罚一般承受这些原本就不属于自身的责难与恨意,何必要宽恕怜爱那些原本就憎恶着你的人,何必要去知悉那些与你无关的痛苦为何,何必要承受作为一个人的那些高尚与卑劣?
这些到底都是毫无意义的,在生命的结束之时,有谁真能评判你的价值,有谁能真正给予公允,有谁能真正知悉你这一生所经历的极好与极坏的感受,又有谁真正是你心中寻找的那份安宁?
如果这个世界不足以还你公道,那么这份公道你又要向谁讨要?向这个世界,向那些与你有着相似血肉身骨的相似形态的生物亦或者所谓同类?亦或者向那些无法被证明是否存在的“神明”?告诉我,你到底想要的是这个过程事件中的公允,还是对这段历经艰辛的旅途的辛酸与人性冰冷的不能释怀?
那些憎恨,苦痛,那些无法诉诸于口的窒息伤痕,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本质?
你明明知道这是个无可解的命题,你也明明知道他们从不会在乎,但这份倔强依然会宁死不屈,这份沉寂已久的心火,依然会在某一刻看到真正能触动自己的存在时,跳跃不已,死而复生。
那是自然而然,那是用沉默无法掩盖或者抑制的颤动。
如果生命本身并不被赋予任何意义,而是你本身在其起始与终点的过程中,为其创造出某种意义,那么你希望是怎样的?在你摒弃一切的学识,身份地位之后,你能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许,这个问题,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是极其迷惘的存在。如若没有某一个样板,能让人为之努力,为之向往,为之模仿亦或者渴望,大多数的人则会导向更为迷惘的虚无与麻木。
当生命的终点可以看到,当出生的摆放也就如此,当你不知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往往人会通过观测某个对方来印证自己的样子,如同生物在照镜子时的模样,但人类的不同之处在于,每一个人都有其内在独一无二的东西。
你自己不知道,他人也不一定能看得明白,如若不够幸运,你一辈子都无法知晓自己到底有何不同,有何异于常人的地方。碌碌而为有时便是这样产生的,未必是自己多么希望,而是这个世界将你逼迫成了一个可被替代,不值得被尊重的工具。
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深刻到看到本身真正的样子,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自身原本的无可替代,在这个世界上,曾有他梦想的东西,有他为之努力,甚至耗尽所有都想要完成的某样东西,这是他的最终目的,亦或者说作为人他某个更高位的自我。而这份完成,无人能替他完成,也没有人能助佑他一辈子,也没有人真正能一路陪伴至终,这终究只是一个人的历程,即便喧嚣,即便苦痛,即便绝望,亦或者欢喜,或是憎恨,这段路,只有你自己能与自己真正共感,体味痛彻也感念至深。你走到哪一步,没人会给你答案,也不会有人真正在意,或者说这只是一条自我见证的道路,无论世俗对你如何评价,无论你身边的人如何看待,这都只是一条只属于你的路,与旁人无关的路。
所以,我们不幸的是从一开始就被否定的认知,还是从始至终对我们都并不仁慈的这个世界呢?
是人践踏人,杀戮人的罪恶呢?还是人为造成一切悲剧的根源的刻意划分呢?亦或者是痛恨某个人,亦或者连带某个相似个体扩展到群体性憎恶,还是说但凡有可能自认为的威胁,都可以借用各种手段用以铲除,即便是非人道无正义的,依然可以用文字,权势,舆论来掩盖德不配位的内在恐惧呢?
如果有限的生命,暂时贮存生命流质的躯壳,能让所有抹去它的人得以狂欢甚至宣示着胜利的话,这难道不是一场单向的展示,展示着我终于销毁了你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的痕迹,我终于抹除了你降生于此的记忆,我甚至可以用千万种方式将真正的你扭曲异化为世人所唾弃的,所憎恶的,所羞辱的,甚至所针对的形象。即便你已经死亡,留给你的,也只有世人对你的憎恶与羞辱,甚至流传于世的恶名。
啊,真是有趣啊,无论哪种,都摆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