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事实。”语落,她起身,走出五步,打开房间的正门,垂手背对他,“若想离开,请吧。”
他们之间,每一刻的寂静都对她极尽折磨。
不过须臾,她却似苦等了一个昼夜,才听得身后人的声音响起:“我为何要离开……”
“我为何要离开?”林知连道,“难道我是被吓跑的吗?你还是原来的模样,你还能与我说话,你让我如何放弃你?”
萤再控制不住情绪,斥道:“你如何还是不信?!”
“我信!你说的一切我都信!但是……这些事还吓不倒我!”他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萤身后,扭过她的肩膀面向自己,“丫头,不……小萤,当初我在山中醒来,周围没有一个人。我回到家,也不见你的踪影。我寻遍了整个晖烈,还是寻不见你。你从整个人间消失无踪!那才是能真正令我恐惧的事!那段时日,我失魂落魄,加之与那名医千金的婚事将近,一度焦灼到重病不起,那名医见我将死,医者仁心,总算是解除了婚约。后来我父亲迁官至此,今日我才得以与你重逢!你可知这是求也求不来的缘分?!是难比登天的失而复得!而你如今竟又要我走,又要让我空欢喜一场?!我这条命,经不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少爷......”萤泣不成声。
“莫再这般唤我!难道我没有名字?”
萤将双手覆上肩头,覆住他的手,霎时一阵寒凉透骨,他不由得微微一颤,错愕地望着她。
“林知连,这就是我。一个没有血液,没有体温的怪物。你感觉到了吗?纵使你能接受,你那庞大的家族,能否接受这样一个异类在他们中间行走,日日相见日日接触?我是人类时,尚且被高门大户欺辱践踏,我成了这么个怪物,难道还可以在他们中间立足?”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跟我接触,何须理会他人?”
“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等他们发现了,你且看我的下场将会如何。何况,你要我随你回去,证明你终是离不开你的家,就像我也离不开我的家。”
“你的家?”
“我四海为家。只要有我师父和沐风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已经离不开他们。”
“那你就能舍下我吗?”
“我不能!但我宁愿舍下你,我也不能舍下我的师父!她为我做了太多太多,以至于身陷困境。现在她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一走了之!”萤的眼神坚如磐石,“我绝不能!”
林知连松开她,无力地垂下双手,“你变了......不因你成了鬼,而因你有了新的彼岸。你在那岸上,离我已经太远......我们终是错过......”
“我们是错过,但也是,尘归尘,土归土,彼此命中,各有归宿。”
“可你叫我如何甘心?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而我也不会再活第二次。”
萤走向他,深情凝注他的眼眸,“世上本就无需第二个我,因为我本就渺小如蜉蝣。但你这唯一的人生,是海阔天空。”
乌缇娜与沐风就在隔壁,不去听,也听不见他们的动静,只围桌坐着。
“我想饮酒。”乌缇娜打破了沉寂。
沐风伸手覆上她的额心,须臾道:“你的身体状况已经可以饮酒。我去去就来。”
酒和小菜是沐风用遁形之术买来的,酒具是客栈里早就备下的。
一大坛上好的青红酒,拍开封泥,倾入酒碗中,晶莹的琥珀色在烛光下摇曳生辉。
沐风举起酒碗,乌缇娜却没有碰杯,径直端起碗一饮而尽。
“原来是这种味道......”她笑了,像发现了新奇的食物那般。
沐风在她脸上见过太多的冷笑、苦笑、酸涩的笑和狰狞的笑,唯独没见过她的笑泛着天真。
“天真”二字,与她素来是沾不上边的,如今却在她脸上霏微,现出一种奇异的美,令沐风再一次失神。
窗外的街道上已搭好戏台,正对着他们客房的阳台。鼓声烛影中,咿咿呀呀登场的,正是长髯老生楚霸王和青衣虞姬。乌缇娜提起酒坛子,走向临街的阳台,倚坐在栏杆上,一面听着戏,一面仰饮青红。
沐风嗤笑道:“原来你也有这种兴致......可你将酒都拿走,我怎么办?”
乌缇娜不语,且听且饮。沐风方知,她心绪的底色,仍是沉重的悲愁。
听得长歌一曲,“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乌缇娜放下酒坛,脸上已泛起红晕,戏台上的烛光映在她脸上,映入她眸中,映成一潭涌动的清池,波光粼粼。
“你说,项羽和虞姬,为何不能活一个?”她沙哑的声音传入房中。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沐风笑答。
“因为他们的命数被捆绑在一起,劫数一到,无人生还。”
语落,空中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