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辛劳了三日,沐风和萤已救济完晖烈边境的最后两个村庄。他们广施的薄粥,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播下的种子,能够在冬日里也收成粮食,而他们离开时,李鲜也终于宣布开仓赈灾......
一切都已步入正轨,不等天亮,他们就来到无人处,准备遁形离开。
第一缕阳光照临阡陌的时候,沐风开始施法,却在熹微中看见两个背着箩筐的人从远处走来,他即刻收了法力。这两人,他三日前才在心目中见过,自然认得,他们就是乌缇娜栖身的人家里的家主和长子:陆春和陆远。
他自然也记得,陆远给乌缇娜簪花的那一幕。
他们前行的方向,是晖烈城。三日前尝过甜头之后,他们就再没遇到那样好的运气,迁居的日子又拖了三日,直到今日才又有所得。他们背上的箩筐里,不似三日前那般饱满,幸而仍有那味难寻的药草,此外,就是三五根粗短的竹笋,以及——两个艳红得发光的野果,在灰蒙蒙的天光中,格外惹眼。
“二位且慢。”沐风叫住他们。
萤也留意到他们,大概就知道沐风要做什么了。
“二位......将往何处去?”沐风抱拳道。
萤能从他礼貌的笑容里,看出“兴师问罪”的意味。
陆春没有回答,问道:“你是......?”
沐风抱拳道:“在下......连夜行路至此,口渴难耐,见这位公子筐中存有果子,愿出价购得。”
“不行!”陆远后退一步,一口回绝。
“在下愿出一贯!”沐风满脸笑容,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你出十贯也不行!”
“远儿!”陆春拉过他,低声道,“这位公子一身衣饰光鲜,非贫家可致,想来是赶路的贵族子弟,故愿出高价解燃眉之急。这可是一贯!若再加上今日的草药和冬笋,就共两贯,甚至更多,我们的盘缠就够了,明日便不必再跋山涉水,可以离开那是非险地!你懂不懂?!”
“爹爹,孩儿宁愿明日再跋涉一番!”
陆春扯着他的袖子,着急道:“那果子是什么宝贝东西?你何时得的?是想自己饱口福吗?”
“不,不是......”他低下头,羞怯地红了脸。
“那是什么?!你已十九了!该学着担起家里的担子!不能再这样任性!”
“爹爹,那是孩儿要送人的!”
“送谁?!”陆春被他的温吞触怒,指着他的鼻子,压低声音,又近乎怒喝。
“苑......苑儿......”
沐风听到这儿,礼貌的笑容已变成冷笑。
陆春和缓了颜色,知道自己误会了孩子,伸手抚摸他的头,柔声道:“好孩子,咱们家就数你最疼苑儿。待我们搬了地方,再不让你妹妹受委屈。但眼下不是时候。比起让你妹妹享福这么一回,还是让她尽快换个安宁的住处更要紧。难道你忘了那日钱保容对她……我一想起就脊背发凉!所以远儿啊,咱不能只看着眼下,得看长远,这才是真为你妹妹好!”
陆远已无话可说,垂头丧气。
陆春见他默许,从他的筐里取出果子,交与沐风。
沐风捧出一贯钱币,双手递给陆春,遂抱拳对陆远道:“谢过公子!”
陆远脸上写满不情愿,没理他。
他又笑道:“公子可知,这果子苦极,不亚黄连?”
父子二人一愣。陆远怒道:“你打量着蒙我呢?这朱果以前我也采食过!分明是酸甜的!你若不要最好,还我来!”
沐风道:“公子可看清楚了?这确是朱果?”他用手掰开其中一颗果实,从四溢的果汁中取出果核,摊到陆远眼前,道:“朱果之核,乃褐色,而此果之核,乃是白色。公子可知何故?只因此果并非朱果,乃是苦果‘白实’。朱果与白实,虽貌似,但滋味大相径庭。公子采撷时,当开果验核才是。”
陆远愣愣道:“怎会如此......?”
“何故不会?这并非此果之过,它生得苦涩,只是因为它不愿被人采撷了去。但它并非毒果,相反,还可入药。所谓‘良药苦口’,此果可证。”沐风逼近他,一字字道:“但在下奉劝公子,若难辨朱白,或难忍苦涩,还是敬而远之吧。”
陆远听他话中有话,却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而陆春已将手中的一贯钱又递了回去,严肃道:“既然这果子苦涩至此,公子定无买果之意,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老夫也不是无赖之人。”
“先生误会了,在下没别的爱好,偏爱这苦果之味。所以,还望先生莫要收回果子。”
陆春疑道:“方才公子说,朱白二果,若要区分,须见其核,但老夫看公子,未验其核已知其实,又是何故?”
沐风淡淡一笑,“在下对这果子熟悉之至,常人仅凭外观辨别不出二者差别,在下却有此能。”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