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帐暖,李鲜拥着红昭仪,睡得沉沉。红昭仪伽美洛从他宽厚的肩膀上,睁开一双春波荡漾的眼睛,起身望着她的男人,那春波渐渐泛滥,盈满她的眼眶。她褪去瞳孔的黑色伪装,红色的双眸中淌落清泪两行。
“我爱你。我用九千年的生命爱你,用翻天覆地的力量爱你。若要我踏入虚空的无尽,我宁愿与你奔赴一场注定的终结。哪怕它于我而言,近在眼前……”
她红唇紧闭,只在心中回响着这些话。闭上眼,她又躺到他的肩头,让循环往复的回忆带她进入梦乡。
彼时她被乌缇娜封印于天霁山雪原的地洞中,动弹不得。然而乌缇娜不知,天霁山原本是一座火山,但伽美洛却能感知到这一点,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用点滴念力唤醒地底沉睡的岩浆,终于惹得岩浆沸腾冲天,将凛霜冰的封印彻底击碎。正如水魔乌缇娜不会被水淹死,炎魔伽美洛也不会被岩浆烧死,她享受这滚烫的沐浴,心神荡涤之后,又不愿马上让乌缇娜发现这一切,在眼下她不备之时又来封印她。所以她反手又将刚刚喷发,还未落地成灾的岩浆压回山底镇住,封死了喷发口。
她不愿回魔界,执意要找到乌缇娜再战一场。她本就在人间寻觅乌缇娜多时,知悉她插手了人类的皇权争斗,眼下虽无处寻她踪迹,但她早晚要回到皇宫。于是她化身为后宫的宫女,躲在宫廷的某个角落,只待乌缇娜的到来。
但很快,她就遇见了李鲜。
他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地行走于漫长的宫巷中,满天月色似乎只照着他一人。
伽美洛在他身后长长一队的宫人中,本无意多看他几眼。他纵是无人之巅的至尊,也不过区区凡人,形同蝼蚁。
但一扇宫门开后,她的心却起了波澜。
宫门内走出一个妆容精致,珠光宝气的女人,娇滴滴地朝李鲜笑着。
李鲜也笑着向她走去。
伽美洛看不懂这样的笑容,为何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相见,会令他们如此欢欣。后来她发现,这个地方所有的女人,都只为一人哭,只为一人笑,李鲜就是她们的天与地。她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象。而她身边,所有的宫女,无不翘首盼着李鲜能多看她们一眼,仿佛他的目光就是琼浆玉露,是通向永生的捷径。而李鲜不来,她们就毫无生机。
她在这些女人日复一日的悲悲喜喜中,萌生出一种莫名的残酷的渴望:若有一个女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她们梦寐以求的一切,再杀了李鲜,将她们的梦想全部碾碎于脚下,该是何等痛快!她身为魔的残酷本性,和她永不知疲倦的好胜心交织成一股强烈的冲动,占满了她的头脑,一时甚至令她忘了,自己来皇宫是来找乌缇娜决斗的。
终于,她足够幸运,不过短短的时间,就碰上了三年一度的御前选秀。她用化形术为自己添上娇媚的妆。她本就有着异于凡人的绝世容貌,用法术化出的妆容,精致非常,和凡人的庸脂俗粉,不可同日而语。她施法让宫中认识过她的人都忘了自己,不留后顾之忧,转身走进秀女的队伍。
一排又一排的佳丽被筛下来,失魂落魄地走向皇宫晨曦的尽头。不知不觉已轮到她那一排,她看着落选秀女远去的脚步,其中不乏倾国倾城者,估量着容颜或许不足以满足这位帝王挑剔的胃口,好在她不是凡人,可借幻术左右他的选择。
就在她藏在长袖中的手指勾起红色的光芒时,李鲜却比她的法力先一步注意到了她。
他指着她,转头对身边的内侍说道:“严内侍,让她过来。”
严无极毕恭毕敬地走向伽美洛,行过礼后,让她跟在身后,走向李鲜。
李鲜的确挑剔,容貌绝不是他唯一的择偶标准。唯独伽美洛能仅凭容貌,就打消他其余的要求。
李鲜目光威严,却目不转睛,开口问严无极这个女人的来历。
伽美洛早已打通各个关节,伪造出一个身份,恰到好处,滴水不漏——严无极口中,她是晖烈大贾程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程红韵。
她学着其他女人那样低眉顺眼,在李鲜身边欠着身。只见他望向剩下的女人,道:“到此结束吧。”说罢便在侍从的包围中走入殿中——并未带着她。但她知道,这只是这里的规矩,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她从一众佳丽嫉妒的目光中走过,内心胀满得意,全然忘了,她若要在凡人面前得意,仅凭她原本的身份,就已足够。
严无极带她来到她的宫苑,她的宫苑是李鲜亲自安排的,华丽非常。当晚,他就来到她宫中。而她却准备着收割他的性命,就像先前计划的那样。
可她最后却作罢了。
用餐时,她借敬酒之名靠近他,一手举杯,一手已蓄满杀人的法力。就在碰杯之后,李鲜仰头饮尽杯中酒时,她那只蓄满法力的手,冲向他暴露无遗的咽喉,却在中途,不慎碰翻了烛台,滚烫的烛油倾倒在她手上,又碰到烛火,瞬间她的手熊熊燃烧起来,将掌心法力发出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