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小孩坐在高椅子上,他轻声哼着歌,晃动着两条并不肉嘟嘟的短腿。
忽然有男人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小孩条件反射瑟缩一下,望向地上的同伴。
“谕吉,谕吉,快躲起来,院长来啦。”
银发的同伴没有回应,垂着头,像雨天公园垃圾桶旁被遗弃的小猫,脏兮兮、小小的一团,可怜地蜷缩在角落。
门开了。空荡漆黑的门洞。
小孩刻意做出的怯弱笑容定格。他还没到能自如调整情绪的年纪,遇到意外状况马上露出小兽般的警觉。
“你是谁?”
福地源一郎随着小孩的视线向后看去,没有人也没有影子,地下室的来客只有自己,然而小孩看不到自己。
透明的,灵魂状态吗?
福地源一郎往前试探性地走几步,落脚有实感。天生敏锐的小孩也没有错过此刻的异动,发现鞋底在地上印出的痕迹,他立刻睁大眼睛仔细搜寻这一片空荡,试图从虚无中找到线索。
“你是谁?”
没有回应。
如此沉默了七八秒,福地源一郎还在犹豫之时,小孩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是阳光穿过透气窗披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金毛小孩努力歪头往前够,扯到缚在椅背后的双手,被铁链磨破皮肤的部位一阵火辣辣的疼。
放弃了,小孩乖乖靠回椅背,重新做那个晒不到太阳、与阴暗为伍的小怪物。
害怕疼痛,并不是个有耐心和毅力的孩子。
福地源一郎的视线从高椅上的金毛缓缓移到角落的银发小孩身上,静静打量了那宛如死尸般的一小团片刻,心里有了结论。
这是【他】和【他】认识的【福泽谕吉】。
自己和福泽谕吉的初见是在道场,而不是像这样窄小阴暗的地下室,早早地相依为命。
看来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不管是时空错乱还是平行理论,【他】和他的生活经历完全不同,所以后面才会冒出一个【他】认识他不认识的“sensei”。
那个女人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
若不是那个女人,猎犬不会暂停对侦探社的追捕,他也不会因为一时不察,被【他】夺走身体的控制权。居然让【他】生出强大到可以与身体原主人抗衡的精神执念……真可悲。
他清楚类似的羁绊要如何建立,处于高位的一方稍微施舍丝丝恩惠,本就身处地狱的一方便会满心欢喜地献上一切。
女人是把他们从地下室救走的恩人吗?为黑暗带来温暖的太阳?
福地源一郎心中略带嘲讽地想着,默默等待小孩们被“驯化”的那一刻。
时间似乎有些久了。
束缚【他】的高椅子换成小拇指粗的铁链,银狼的头发也从肩头垂到腰部。对福地源一郎这位旁观者仅是四分钟的事,地下室里的的确确过去了四年。
【福泽谕吉】说:“我们逃走吧,就在今晚。”
【他】露出一双鲜血淋漓的手,用来拧断铁链的指骨扭曲,说:“好。”
一眨眼【他们】来到陌生的城市,背着不成样的竹刀急匆匆穿过破败荒废的街道。
福地源一郎注意到【他】右脚一道裂面已经失去血色的伤口。即使是身体素质出众的异能者受伤也需要及时治疗,否则一样会伤口细菌感染、溃烂、化脓。
医生、药品、不用过分舒适的暂时落脚点,【他们】需要这些。
可无家可归的小野犬在这座城市所处可见,自然无人在意站在铁皮屋檐下,狼狈地躲避着暴雨的【他们】。
脏污浑浊的雨水卷着垃圾渐渐漫过【他们】的脚踝,仿佛整个横滨一年的水量都在一天之内倾倒了。【他】快坚持不住了,他知道,【福泽谕吉】也知道,背起发热的【他】焦急地冲进雨幕之中。
女人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吗?这种情况促使【他】将女人视为救赎,也无可厚非吧。
如此想着,眼前的场景竟出乎意料的再次快进。
女人没有出现。
【他们】加入预备役…学会握刀…冷静地抹除目标……
……忘记是第几具被【他们】丢进焚尸炉的倒霉目标了。
小野犬长成了猎犬,【他】挥动雨御前时的表情与他是如出一辙的冷漠,说到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像成年人有复杂的自我考量,仅有“任务而已”般残忍的天真,像呼吸一样自然。
女人还是没有出现。
直到那一天。
——“去照片上这个女人的身边,接近她。”
——“夺取她身上属于【One Order】的力量。”
不只是【他】的任务目标,也是他的野心,足够颠覆整个世界的异能造物。上天眷顾,居然阴差阳错间将one order送到他面前。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费心利用侦探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