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娖走到门口,人已经全挤在了院子里,刚才要砸门的老妇正趴在草木灰中,沾满灰烬的发髻也歪歪斜斜,突然间,正要看热闹的程娖抬头望向远处山头。
“女公子,怎么了?”蔼因顺着看去,只看到隐隐约约的飞尘,觉得大概是风吹起。
程娖不言,回过头看向院中,看见程少商慢悠悠走出房间,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老妇,很是不屑。
“呦,李管妇?怎么这么不小心?”程少商作出小白花姿态语气真诚的关怀。
老妇气得喘着粗气,随着来的程家侍女上前要扶,气急败坏的老妇一边叫嚷“别扶我”,一边狼狈地爬起来指着程少商:“你你你……果然是没有教养!不知礼数!”
“这草木灰是二叔母命我们准备,用来驱赶虫蚁的,我这生怕熏着你,才让莲房拿了出来,谁知道你这般莽撞地闯了进来,你这是让小辈难做呀——”程少商抿着柔软的樱唇,水波荡漾的眸子似乎满是委屈。
程娖看得正乐,一个作猎户打扮的兵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站在程娖左侧抱拳行礼。
“女公子,嘉校尉传信,将军和夫人已经到都城外了。”
程娖目不转睛看着院子里的热闹,随意地点点头,一脸不怕事大的诡异兴奋,对着兵士伸手:“给我弓。”
兵士不明所以,取下弓交给程娖后继续垂头站着,程娖又伸出右手。
“做甚?要我拿弓给你弹曲吗?”半天不见反应,程娖侧过身看着兵士,兵士又递上箭。接过羽箭的程娖,垂下手缓缓将箭搭在弦上。
院子里顶着一脑袋干草灰烬的李管妇大喘气了好几下,才平静了情绪,将方才甩在身前的垂髻又甩了回去,插着腰,高傲地数落着程少商。
“四娘子,少在作出一副令人生厌的姿态,老奴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怪就只能怪你们品行不端!”说罢一脚踢在了装着灰烬的笸箩上,又扬起灰尘。
程娖冷了脸,把握好力度抬手放箭,箭支稳穿过人群,擦过李管妇的脸,稳稳钉在了程少商主仆身后半开的门上。
因速度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几个侍女和程少商愣愣看着还在门板上颤动的箭,军户家长大的符登敏锐转身看向门口,见程娖端端正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手里正把握着长弓。
作为攻击对象的李管妇,只觉得脸上一阵疼痛,眼球转动,本能地想要看向痛处,手慢慢触及脸颊上细长伤口,湿润的触感让李管妇恐慌,抖着的手缓缓移到眼前,看着指尖上点点鲜红,惊恐瞬间放大:“啊!”
“啊!我的脸!啊!”
“手滑,得罪了。”程娖提着弓,一步步走近李管妇,院中诸人纷纷让开道路。
程少商看向扛着弓的长姊,眼睛闪亮:“阿姊!”
李管妇捂着脸转身,见女娘长得空灵清艳,打扮的虽然朴素简单但一步一行都是极好的仪态,心中猜测大约是萧夫人留在庄子上的。
“你是何人!可知我是谁?你敢伤我,我回头就叫夫人处置了你!”李管妇说的夫人自然是葛氏,心想即便这女娘是萧夫人的人,如今葛氏当家,萧夫人又多年未归,便是遭人问起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就是,萧夫人又能说什么?
程娖用眼神止住了要怼人的程少商,一边路过李管妇一边说:“我是德音。李管妇莫不是忘了此行目的?”
“阿姊。”
程娖站到妹妹身边,冲她点点头,又开口对符登说:“阿登,去牛棚那边告诉涓,我先陪小女公子回府。”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跟着回程府?擅自离了庄田,就是家主回来也保不住你!”李管妇持续咆哮输出,真把程娖当成了庄园农民。
“我本就不曾归属庄田,离了又如何?与其担心我是否受罚,不如担心担心你家主子,如今强弱逆转,攻守易势,你家主子还能在程家作几日威风?”程娖弹了弹弓弦,牵起程少商就往院外的马车走:“还是快点走吧,仔细误了事,别还没看我受害,你的命就到头了。”
李管妇愤恨不已,咬牙切齿扯到了捂着的伤口,血又流了出来。
跟着李管妇的小侍女看老大疼得直吸气,急忙递上了自己干净的手帕,李管妇一把夺过,捂在了脸上,一边决心着定要收拾了那萧夫人的走狗,一边走向马车。
马车边,程娖先跳了上去,程少商在莲房搀着外加程娖伸手拉着上了车,紧跟着莲房蔼因也上了车,李管妇又不乐意了,使劲给自己的小跟班使眼色。
“你是何物?竟敢坐马车?还不给我滚下来!伯夫人的人竟都如此不讲礼么?”侍女指着蔼因大骂。
蔼因笑嘻嘻地说:“不讲礼这块我可比不上你们,我自跟着我家主子,你有不满找你家主子抱怨就是。”
说完蔼因就放下了车帘,李管妇看手下败退,恨铁不成钢地抬脚对着侍女的小腿就是一踢,姿态狼狈地上了车,还不忘对着车夫吼:“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