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调变得有些不耐,似乎下一秒便要拂袖而去。
那个死老头,定是又配到了新的毒丸,催着闹着,迫不及待要自己服下。
本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准则,每日努力熬着,一晃眼,竟熬过了八年。
承受毒发带来的疼痛已是煎熬,还得日日绞尽脑汁解毒配毒,更是心力交瘁。现如今,居然连自己的睡眠也要剥夺。
当真欺人太甚。
“滚滚滚!再这样我把你药砸了!”她愤怒的甩开双手,朝着虚空一顿拍打。
“……砸了就自己去煮。”
嗯?好像不是老头的声音?
神志逐渐清明,苏南烛勉强睁眼,却觉眼前朦朦胧胧,似覆了一层薄纱,处处瞧不真切。
“落黄泉”堪称世间剧毒,与她体内邪毒相斥,竟只能稍稍影响她的视力,也不知是喜是悲。
她看不清对方面容,可那声线,那颇不耐烦的语气,委实有些熟悉。
“石公子?”
“是我。”对方握住她乱晃的双手,塞回锦被中,“苏姑娘失足坠河,染了风寒。”
“所以这药……是治风寒的?”
“不然呢?”
延陵渺同她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才发现她眼神涣散,无法与自己对视。
“这一回……轮到双目失明了?”
“只是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既是延陵渺,她也没打算隐瞒,缓缓支起身子,“你请了大夫?”
“没有。你在发热,我便让丹砂去药房拾了副药。”
知她体质特殊,延陵渺不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其他大夫诊治,只能先熬点药凑合凑合。
“这药,你能不能喝?”
听到没请大夫,苏南烛暗自松了口气,接过延陵渺手里的汤药,哑声道:“可以的,多谢。”
其实没什么用,她的身体,如今任何疾病,都无法依靠药物治愈了。
不好弗他心意,便索性收下。
见她把汤药喝个见底,延陵渺眼中微光明了又灭,个中情绪晦暗难明,叫人琢磨不透。
接过药碗,他递上巾帕,苏南烛怔怔接过,继而恍然,将嘴边的药汁擦拭干净。
眼前虽模模糊糊,她仍留意到延陵渺今日与从前不同。
他褪去一身织纹浮夸的锦服,换成清雅的素纱长袍,头顶再无刺目的金冠,如瀑般顺滑的墨发随意束起,以清透的水色琉璃簪固定。
相比之下,少了几分昳丽,却多了几分淡漠。
似乎这才是真正的他,所谓的石公子,只是他一时穿起的皮囊,而今换回真身,出尘之余,也变得更为疏离。
她蹙着眉,目光在他身上不断徘徊,延陵渺斜睨一眼,淡淡道:“苏姑娘不是在商禹有急事要办,何以出现在洛京?”
青天白日,像游魂一般站在石桥上淋雨,饶是见多识广如延陵渺,也被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以至于没忍住,跳下去将她捞了上来,好确认一二。
“说来话长。”苏南烛赧然,手扶上额头,发觉额角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再一细看,身上衣裙干爽,显然换过了。
她寻仇不成,路上又遭马贼抢劫,没能救下善良热情的赵夫人,还受了伤。
回想其间种种,苏南烛心中越发惆怅。
见她沉默,延陵渺似乎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很快转移了话题。
“苏姑娘的交换,好像不大公平。”
“嗯?”
苏南烛不明所以,呆愣看他。
“之前你为我解毒,我送你一程,便算两两相抵。隰州之时,我救你一命,你为我解围,勉强能算扯平。现如今我又救了你,苏姑娘……便欠了我一回。”
“确实。”苏南烛听罢,点头表示赞同,同时摊开手,直白道:“可我没什么能还的。”
原本已经做好当水鬼的打算,谁曾想,被他给捞了上来。
诊金早已被她挥霍得七七八八,最值钱的毒药也用掉了,这样一琢磨,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
“这么说,苏姑娘是不打算还了?”
他眉梢轻挑,眼尾因为浓睫微阖而愈发深刻,身子亦稍倾,缓缓朝她靠近。
压迫感随之袭来,此前那股馥郁异香早已不在,变作淡淡的甘松气味,混杂着冬日融雪的微凉气息,似被冰泉浸过的高山林木,纯净中蕴藏着泠泠寒意。
距离拉近,恰好同色的衣袍逐渐交叠,似清潭融入汪洋,一深一浅,覆盖纠缠。
与稍显旖旎的景象不同,苏南烛顿觉脊背升起一股凉意,将她困顿已久的汗毛全部唤醒。
她往后退开,心虚道:“你且说说,若我能做到,立刻还了便是。”
“在下身体康健,暂时无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