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宁弄舟在这办案现场上蹿下跳的,瞧不出一点断案如神的沉稳模样。宁娘子究竟有几分真本事,又有几分是郡王为博美人一笑为她造势呢?
尸体边围着的人多,宁弄舟壮着胆子看了半天,也只瞧见一只还沾着泥土的、泛着青紫的脚。这桩凶杀案宁弄舟倒是还有些印象,那书生妻子李氏忍受不了家中清贫,偶然在京中遇见童年玩伴来京贩卖绸缎,衣着体面,出手阔绰,便生出了心思,想悄悄与绸缎商私奔。谁知绸缎商见财起意,在荒郊野岭将李氏杀死,抢了包袱后逃之夭夭。
“以宁娘子的本事,想来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京郊的风有些凛冽,沉默了许久的柳色新终于开了尊口,他像是被风吹得难耐,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宁弄舟想不通一个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为何非要出来凑这个热闹,好心地提醒他:“柳大人,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进马车歇歇?今日天冷,身体比较要紧。”
说话间,那边仵作刚命人把尸体抬到担架上,从她与柳色新面前走了过去。柳色新习以为常地掩住口鼻,她却没提防,一转头与李氏已经涣散却仍然布满惊诧的双眼对了个正着,一股恶臭更是一股劲儿往她鼻子里钻。
宁弄舟一瞬间被那恶臭熏得天旋地转,“哇”的一声就在道边吐了出来。
柳色新眼疾手快地往后一退,黑着脸检查了自己的衣摆,确认自己身上没沾上秽物,这才又冷笑了一声道:“宁娘子?”
“小姐!”云祥本来同云晓候在车边,见状急忙抱着水囊跑了过来,等她细细漱了口才道:“小姐是不是前头生病还没好?奴婢就说不该在这大冷天跑出来……”
宁弄舟摆摆手:“无妨无妨,只是刚才被尸体吓着了,没提防,一下子没缓过呕——”
云祥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没说出口,帮宁弄舟顺着气,神色古怪地收起了水囊,等她好转后才退了两三步悄悄和云晓咬耳朵:“今日的尸体也没有多吓人,小姐不是见得多了吗,怎么会被吓到?”
“做你的事,别多嘴。”云晓敛着眼睫,淡淡地道。
云祥噘着嘴“哦”了一声。
宁弄舟五脏六腑还在体内翻腾,明明尸体已经搬走好久了,鼻翼间却好像仍然萦绕着那股让她无法忍受的恶臭。她头晕眼花地站直身子,转身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柳色新早就转身,头也不回地道:“我还以为王爷日日同我念叨的宁弄舟是个如何有本事的女子,如今看来不过如此。我劝宁娘子早些回家吧,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戏码,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回家依着炭火绣花才是正途。”
云祥听了火冒三丈,上前一步就要理论,宁弄舟却伸手把云祥拦住,不紧不慢地开口:“若是我说我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呢?”
她这话不啻于一声惊雷,柳色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将才在一旁见了全程、心底默默附和柳色新的赵实也没忍住出声问道:“宁娘子,此话当真?”
“骗你有何用?”宁弄舟笑了笑,把书里的情节又捋了一捋,气定神闲地道:“死者家境贫寒,包袱中也只有一些粗布麻衣,而外裳的布料不过在土里埋了不过几日,就已经失去了弹性与色泽,有发黄的迹象。可看布料的磨损程度,这应当是件新衣裳,仅埋在土里几日便失去色泽,这布料显然昂贵非常。若是山贼劫财,怎会不把外裳一起脱去,又把死者仔细埋在土里?”
“只有可能是那绸缎商拿名贵的绸缎衣服哄骗了死者,又在路上将其杀害。担心事情败露便把她埋在了土里,之后夺路而逃,凶手定是那绸缎商。”
柳色新皱着眉没说话,赵实倒是绽开了笑拍起手来:“好哇,宁娘子这推理着实是妙!”
宁弄舟见柳色新不说话,以为是他还没想通其中关窍,神色愈发得意地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何处可以寻到绸缎商人!”
云祥皱了皱眉,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云晓轻轻扯住了袖子。她转头见云晓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只好又退了回来。
赵实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要不说宁娘子能耐呢,小娘子嘛,见了尸体哪里有不吐的,能找到凶手不就成了?他为了这个案子立了三年的减重目标已是触手可及,要是抓到凶手,他也就可以放宽心休息两天了。
“那依宁娘子所言,那绸缎商在何处呢?”京兆府尹忙不迭问道。
宁弄舟抬着下巴看看柳色新,又看看满眼期待的京兆府尹,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差役急急忙忙地跑来。
京兆府尹头皮一炸,心里隐约泛起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差役连礼都没来得及行,便道:“刚才一家客栈来报,那绸缎商已然缢死在客房内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刚刚自信满满地说知道绸缎商下落的宁弄舟身上。
宁弄舟脸上的笑容一滞,书中……没有这个情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