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結束後,子繻陪同師父一起步出議事堂。師徒走在那一片廣闊的空地上,師父踏着穩健的步子向前走,子繻跟在後側,他本來有問題想問師父,但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所以兩人一路沉默,直至穿過門樓。
上了專車,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子繻就忍不住說話了:『師父,聽堂上各人剛才的言辭,您認為魏博聞是不是真的做了不法的勾當?』
『這個重要嗎?』鍾陽侯神情平靜地反問道。
『重要!』子繻立刻回答說,『要是他有做過,就應該受到懲罰;要是沒做過,他就不應該被冤枉,不應該受這樣的委屈。』
『誰能說得清呢?那你認為有還是沒有?』鍾陽侯又問他。
師父把問題拋回去給他,真把他問住了。看他沒回答出來,師父也沒催他,只管自己閒坐着閉目養神。
專車差不多到侯府,鍾陽侯才睜開眼睛說道:『子繻,替師父去魅界辦一件事。』說着,他湊到子繻耳邊耳語了一番。子繻的神情凝重起來,聽完之後,還低聲地驚呼:『為什麼?這兩者有關係嗎?』
師父搖頭,苦笑道:『有沒有關係,過兩日便知分曉。你記住,一定要低調。』
『是,師父。我今晚就動身。』子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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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繻出發去了魅界。第二日,鍾陽侯接到端儀郡王,也就是楚言小主的母親的帖子,說晚上在鴻運樓設下宴席,邀請他去赴宴。
鍾陽侯和端儀二人年少時,曾先後在孟仁學堂學藝,雖不是同一時期,但算起來也是哎呀師兄妹。兩人平日同堂共事,輔助尚主,卻只是各做各的,交集不多,現在突然收到端儀的帖子,鍾陽侯心中感覺奇怪,相信事出必有因。不知尚主和端儀出的是什麼牌,要知道,想剔除他就沒必要設宴,設宴的目的大概只有兩個:拉攏和試探。
不管怎樣,鍾陽侯都已決定赴約,他同樣想知道對方有什麼樣的想法。
端儀包下一個大廂房,房間的牆上以鐵骨扇繪作裝飾,勾勒的蘭葉姿態柔軟卻不失勁力。房中座席只有兩個,賓主相鄰。
宴席上,端儀向鍾陽侯道明來意,原來她想撮合楚言和子繻。端儀羅列了一大堆的好處:首先,子繻和楚言兩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佳侶;再者,這是兩府強強聯手的好機會,也是對雙方最有利的安排,更重要的是,兩府同心效忠尚主,為尚族效力,是尚族人之福,云云。
不過,有件事她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上次楚言被子繻拒絕後,在魅界失蹤多日之事。那時候,端儀悄悄地派人去尋找,楚言回來之後對此事仍耿耿於懷。端儀認為楚言受此挫折,是因為愛之極深,如若成事,女兒就能達成心願了。疼愛兒女之心,天下父母皆如此。
設宴前,端儀也曾思前想後,比較來比較去,最後,她不得不承認女兒的眼光確實不錯,子繻是個合適的人選。雖說子繻只是鍾陽候的弟子,可論能力才幹,也足以跟楚言匹配。爭取到這樣一個人才,背後還有鍾陽侯這層關係,無疑能夠壯大她這一方的勢力。以尚主對她的信任,一定樂見她的力量更加穩固。
至於子繻之前曾經拒絕過楚言,端儀覺得不是個問題,因為喜不喜歡是一回事,適不適合,能不能互利,才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當一個實實在在的機會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會掂量輕重,就會意識到這件事給他帶來多少的好處。此話若由他的師父跟他說,事情定能水到渠成。所以,鍾陽侯的態度才是關鍵。
不過,端儀覺得鍾陽侯是不會反對的。因為他若反對,他反而擔心尚主會認為他不接受拉攏,有異心。子繻只是他的徒弟,又不是他的兒子,用一個徒弟的姻緣來換取更大的信任,絕對劃得來。進入尚主親信的圈子,是多少人削尖腦袋都求不來的事,拒絕?這麼愚蠢的行為無異於自絕前途,鍾陽侯又怎會這樣做?
正當端儀以為此事十拿九穩的時候,沒想到卻讓鍾陽侯輕輕巧巧、三招兩式就卸開了,還是那樣的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鍾陽侯說:『楚言小主是個不可多得的姑娘,甚有其母之風,不但人長得美,而且能幹,地位又尊貴,真正的天之驕女。』然後,話鋒一轉,又滿懷歉意地抱拳說道:『只不過,子繻早已有意中人,看他倆情投意合,我不能答應你的提議了。無法成就這樁美事,實在是遺憾。』
端儀不肯就此罷休,繼續追逼,可當她得知子繻的意中人是誰時,竟也無話可說了。事前自己沒查探出來,此話從鍾陽侯口中說出,無論是真是假,她也不能不信。
聯姻一事在一頓飯之間化作泡影,出師不利,端儀心有不甘,卻是無可奈何。這事就暫且擱一擱。
又過了兩日,一個晴朗的白晝,子純照常回到林禽所當值,這是她的日常工作,她負責協助醫師保育珍稀的禽鳥。
這天大家都很忙,有居民來報案說,西山有隻七彩神鳥受了傷,倒在地上飛不起來,叫所裏派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