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里我特地看了两场手冢的比赛,都称得上是赢得惊险,连我都看得出来他并不轻松。
巴斯之前就和我提过转职业的第一年是最不习惯的,手臂受过伤不说,何况他还不满十七岁,在德国本土的一些比赛里也不过刚有了一些成绩,马上就是红土赛季,他并不想放弃能参加法网少年组的机会。
当然了,关于网球我懂得实在不多,不过是仅仅了解规则的外行人罢了,这些事都是手冢在邮件里告诉我的。
一般情况下,他是个足够寡言的人,很多事若是我不问出口,他就未必会说。
其实我并不那么擅长关心别人,最多不过有些好奇心,起初是为了师父才多嘴两句,后来又认识了他的教练巴斯,大约是手冢这个性格让他看起来常常像是块油盐不进的石头,教练有什么摸不透的便只好来同我商量对策。
我说自己也读不懂那个石头脑袋,但巴斯倒是说手冢在我面前至少还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好沟通多了。
或许最适合我的工作是手冢选手的经纪人,也不知道他的团队还招不招人。
毕竟一起长大的同龄人总是有得天独厚的默契,这本就是难以避免的,像我和真田也是从小斗到大的,所以就算到了现在整蛊小少爷对我来说仍然是信手拈来的容易事。
和手冢之间便少了那层幼稚的竞争关系,我们更像是同门,尽管他本人对柔道全无兴趣,小时候师父不知道逼着他来过多少次柔道馆,只是他的注意力始终在那颗黄色的小球上,但他每一次都会无条件为我的比赛加油。
因此礼尚往来,无论他有什么决定,或者想要做什么,我也会是一样的的态度。
这一场正好是通往下一站的关键比赛,于是直播一结束我便给他发了邮件,内容无非是祝贺他胜利还有一些老生常谈的关心,顺便问问他为什么到了后半段还坚持用右手,是不是左手状态不好之类的,我知道我问什么对他都称不上冒犯,所以就一直是任性地什么都敢问。
「我想多试错,失败的话就再来过。」他在邮件里这么解释道。
「你还是我认识的国光吗,朋友。」瞻前顾后和谨小慎微难道不是手冢家的家训吗。
「我一直是你认识的国光。」他竟然如此正经地接了我的话。
「是啊是啊,一直是我们小光呢。」我已经想象出来他看到我这句话时的表情了。
这条发出去以后没有立刻得到回复,我便把手机放在一边,因为那会儿差不多是夜里十二点了,迟来的困意还是盖过了我的清醒,我站起来打了两个呵欠,铃声冷不丁响了,瞥了眼来电显示,第三个呵欠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
按了免提,我笑着说道:「我听着呢,小光同学。」
「抱歉,你那里应该很晚了吧。」他要是真抱歉也就不会打这电话了。
「反正我也刚看完你比赛,还没准备睡,所以……」我调侃着,「小光同学是来讨表扬的吗?」
「不是,」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在看日落。」
「哦——所以你想起我了?」我脱口而出,却没意识到言语间有些越界。
「是,」他应得果断,让这层越界更是看不出其他深意,「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个说话的人。」
「这可太不像你了,」我笑出声,「小光听话,快去交点朋友啦。」
手冢停顿了一下解释说:「我姑且还是有朋友的。」
而他的这句回答竟和我们去年在台场看日落时说得一模一样,他说出口之后自己也愣了,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半秒钟,然后就听到我在电话里一直笑,他无奈地连叫几声我的名字也没能让我停下来。
不过能够成为朋友在看日落时第一个想起的人,这确实让我挺高兴的,被在乎的感觉很不错。
于是我深呼吸了两次,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不好意思,我不笑了,真不笑了。」
而听到对面又是一声叹气便又补上一句,「但是国光,时差不是问题,下次还是可以打给我的。」
「我会的。」他答应道。
每个人都有想要和另一个人分享的时刻,若是从前到现在都是自己消化倒也不会有所感触,然而手冢国光在拿下胜利的同时,面对着夕阳却只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
一句「我在看日落」,便是不善言辞的人在说「我想你」,何来越界一说。
临近假期的尾声,藤沢的春雨姗姗来迟,海面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雾,而雨天道路湿滑没法跑步,我只能连着三日都憋闷在房间里,午饭过后盘腿倚着阳台拉门听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听得我呵欠连天的,这种没有训练还不用上学的闲暇时光实在不适合我,柔道部怎么就没有假期集训的传统呢。
这附近学校的体育社团的学生常来「贺川」,昨天下午的时候仁王同丸井还有切原就来店里吃拉面了,不过仁王一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