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接上灰白的地面,云晨抬眼一看,自己的弟子们似乎早早就在等她了。
“师尊,您来了。”二徒弟明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冰冷,随了云晨,他对谁都有一股疏离难近之感。
可谁曾想最后为小师妹扶苓赴汤蹈火,任鲜血染红眼眶也毫不停手回头的,也正是此人。
云晨心惊地咽了咽唾沫,燥风拂过她的长发,没留下热意,却余阵阵寒凉。
“师父!您可算出关了!”不及云晨缓过神,一道清朗的声音又自青石台阶上传来,来者黑衣如墨,身形颀长,正热烈地朝云晨挥手道好,如夏日长风扑面。
迟向晚,她的大徒弟,和她一样结局悲惨的二号炮灰。
他还真是一点没变。云晨心里默叹了口气。
“师尊。”明风捧着一卷卷轴,朝自己走来奉上。
一个喊师父,一个喊师尊,她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其中的区别?云晨轻轻捻紧了自己的指尖。
“几日前不夜门的传信。”云晨见明风雪白的指节微微扣紧这卷卷轴,便想起后来他恨不得将指尖扣进自己喉咙的一幕。
荒唐。
她接过卷轴,才忽觉传信的是不夜门。
借魔修之力上位,从一无所有到力压仙门百家,和明风一样深藏不露……但眼下估计又是来“求救”的,这厮日后不是什么善茬。
她打开后,果然如她所料,不夜门诉苦、百废待兴,而她当年就是应了这求救,后来明风才有机会和魔修伙同起来的。
“不夜门有难,仙门互助乃是道义,弟子觉得可帮。”明风拱手作揖,懂事地提出建议。他站得笔挺,俊逸高挑中还带股自持,青衣如松,所言也是当时云晨所想。
也不亏外宗使者来了这里就记得她这二徒弟,这般踏实上进又英朗,谁能不有好印象。
但这次云晨抬起眼,依旧是淡泊严肃的模样,却不再赞同他,也不再有恻隐之心。
“我等已自顾不暇,此事暂且搁置。”她把卷轴递还给明风,依旧神色淡漠,心里却有一股恨意,白衣飘飘地便朝前走去。
她生生感到明风的指尖微颤了几下,周遭弟子也是一片讶异。
没人料到向来逢乱必出、奉难必救的云晨仙尊竟会直言拒绝不夜门。
但未走两步,不夜门的使者却从青石台阶后缓缓走出,手中拿着云晨闭关前炼的最后一味凝骨丹和一包袱满满当当的物资,和迎面走来的云晨无意中撞了个照面。
“云晨仙尊,听闻您闭关有几月了。”使者拱手作揖,垂眉颔首,动作小心而敬重,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有些谄媚,“在下不夜门来使,还望贵宗这次能伸出援手。”
云晨捻了捻仙袍内葱白纤细的指尖,看了看使者手中的凝骨丹,片刻后冷冷道:“但青岚宗已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接济不夜门了。”
使者愣了片刻后干笑起来,顺着云晨的目光望向凝骨丹:“仙尊您这是何意?青岚宗怎么说也曾是仙门百家之首,这等小事……”
她听得出来,此人丝毫不管青岚宗已青黄不接——他手中拿着的凝骨丹是上品丹药,可滋骨养伤,效用卓绝,需要很多珍贵药材炼制,向来都是高价卖出,而他能拿在手上……
说明这位使者已经见过青岚宗摆烂至极的宗主了,还从他手里拿来了这剩下的唯一一枚凝骨丹
云晨目不斜视,道:“既知是小事,又何必来找我宗求助呢?我宗眼下本就自顾不暇。”
使者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都说仙尊奉难必救,今日在下算是见识了。”
云晨瞥了眼使者,淡淡道:“凝骨丹你都拿了,还不够吗?”
使者听毕一愕,脸色一改,悻悻道:“贵宗宗主送赠,我宗日后必会奉还……”
云晨没再回答,不夜门怎可能还得起?
闭关前此人也来求助过青岚宗,那次他们差点把静若阁侧房搬空了,这次他又仗着有宗主撑腰前来恶心自己。
人善被人欺。
“好,那我便记下了。”这次,云晨丝毫没给使者留任何余地,语气平淡如水。
“……”使者怕是听出云晨有些恼了,话锋一转道:“那在下就不叨扰仙尊了,告辞。”
语毕,他便匆匆收好那枚仅剩的凝骨丹,赶忙离去,那包袱摇得哐铛响。
云晨看了眼周围讶异的徒儿们:“别愣着,修炼。”
她说完这句话便回房打坐了。二徒弟明风迟滞地握着卷轴、盯着云晨,眼里似乎荡起一丝不可置信的波澜。
夜间,云晨焦头烂额地躺在涤尘榻上。
她进入青岚宗时,青岚宗还是普天之下第一大仙宗,弟子无数,来祈福求仙的门客更是络绎不绝。
但自从她收了扶苓进宗门,短短十年,青岚宗便肉眼可见地衰败,成日游戏的弟子越来越多,宗主也不知何时染上了酒瘾,日日温酒吟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