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这件事,是在姐姐消失以后,她看到了姐姐的日记才知道的。很想知道,在父母的葬礼上,楚月紧紧抱住她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会不会责怪自己害死了父母?是不是那时候她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还有,为什么即使这样,她还能毫无保留地爱她这个妹妹?
当姐姐离开后,她渐渐和Lia姐也疏远了,和周围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不是她不存在才是最好的?
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回忆过去的几天,她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比如,蹲下身系鞋带时,前方的巨型广告牌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比如,差点踩到破碎的井盖。比如那次和溯遭遇的车祸。又比如现在。一切都在应验着那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这个世界想要杀掉她,但不知为何,每次都差一点。
她静静地与燃气阀门对峙着。
最后,她还是伸手关掉了燃气阀门。
打开紧闭的窗,仲夏湿润的晚风扬起她的头发,一轮上弦月高悬西天,瀑布般的月光倾泻而下。
既然选择了活下来,就要去做她该做的事情。
她从包里翻出那本名叫“访月”的古籍,就着月色读起来。
自古以来,人们就在不断尝试登上月亮,这大概是因为,月亮是距离大地最近的。然而,对于天庭而言,月亮却是一个荒凉的流放之地。根据《访月》上给出的故事版本,嫦娥本是天上的仙子,因为偷了西王母的灵药,被逐出天庭,于是她便带着玉兔在月亮上定居。至于西王母灵药的功效,据说小妖怪吃了可以修成人形,人吃了可以羽化成仙,神仙吃了则会法力大增。
翻到药方那一页时,书里掉出一张雪白的纸片,慢悠悠地飘落在窗台。楚寻拈起它,发现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小字。原书里很多地方语焉不详、不知所云,这张小纸上写满了对药方的批注与修改,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感觉。
多半也是溯留下的。
楚寻仰起头,沐浴在月光里。
于是眼泪最终没有落下来。
这个夜晚,楚寻又做梦了。只是这一次,场景换成了云雾缭绕的天庭。几根百丈巨柱巍然而立,上有青龙盘踞。几百十个长袍广袖的仙君仙子垂手立在两侧,正中央是玉帝与王母,金纱羽衣流泻而下。
“嫦娥,你可知罪?”玉帝的声音携着天然的威压,回旋在大殿上。他戴着高高的九旒冕,冕板前圆后方,前后垂旒上坠着九色珠玉,晃动间模糊了面容。
拥有着和楚寻相同相貌的女子跪在金玉镶嵌的天阶下,额头抵着冰凉的台面,身体伏得很低,声音却仍不卑不亢,“启禀陛下,嫦娥从来不曾偷过王母娘娘的灵药。”
“哐当!”王母一拂袖,将旁边装饰的玛瑙瓶扫落在地,“大胆!如今证据确凿,你为何还死不认罪?”
嫦娥往旁边扫了一眼,一个白玉雕刻而成的药瓶静静地躺在地上。呵,就凭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药瓶,就定了她的罪。说到底,不过是王母看她不顺眼。这偌大的天庭上,谁都知道玉帝与王母貌合神离,而王母又和年轻俊秀的天蓬元帅有一腿。那天蓬元帅在蟠桃宴上调戏了她,触犯天条,被贬入畜生道。从此,王母就记恨了她。她有这一天,倒也不奇怪。
“嫦娥,你若乖乖认罪,还能从轻发落。”玉帝说。
“嫦娥问心无愧。”她说。
“既然如此,按照天条……”
“陛下,”王母说,“这嫦娥本就心术不正。上回蟠桃宴一事,就初露端倪。天蓬元帅为人刚正不阿,若非嫦娥蓄意勾引,又怎会……”
“罢了。既然她偷的是你的灵药,就交由你来处置吧。”
“陛下英明。”王母起身,朝玉帝一福。
“嫦娥,贬入人道,以八十年为一轮回,永世不得再踏入天界。”
“八十年?这……”众仙面面相觑。
“我还没有说完,”王母微微一笑,“在她二十岁之前,所有重要的人都会相继离开。她会死在二十岁,然后在月亮上度过剩下的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