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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这家伙,身上伤得很重,嘴皮子倒是一点也没闲着。楚寻回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有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纯净到空洞,像无意间闯入钢筋水泥森林的野生小动物。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一个话痨,还是特别欠扁的那一种。

“小小寻,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溯躺在店里的小折叠床上,发出了第十一次幽怨的悲叹。

“这里好无聊,而且我都饿成一块空心饼了。小小寻,你就不能早点下班吗,反正一个客人也没有,这个药店有什么好开的嘛……”

楚寻无奈地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书。确实如溯所说,今天一个客人也没有,不过想来,也多半和溯脱不开什么关系……看看时间,距离往常闭店时间也只有半个小时了,楚寻把店里的东西收拾了,将那几本古籍装进包里,然后转头问溯:“还能走么?”

溯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楚寻走过去,很干脆地将溯抱了起来。到底只是一个五六岁孩子的体格,又好像比这个年龄的孩子还要再轻些。

夏日的傍晚依然闷热,聒噪蝉鸣穿过凝滞的空气,热度不减的日光斜斜地打在药铺门口的石狮子上,将它的毛发抛光镀金,更显得威风凛凛。她怀里的小男孩,却还是像大理石一样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从这种凉意里,楚寻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孤单,像是在漫无边际的冰原上孤身一人看极光的企鹅,再绚烂的景象也无处分享。楚寻默默将臂弯收紧了一些。

出租车来了,楚寻先把溯小心地放了上去,自己坐在他边上。“师傅,去西瓜公寓。”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惊得眉毛直竖,“这是你弟弟吗?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楚寻作势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唉,他啊,跟别人打架呗,这个月第三次了。小朋友打起来架来总是没轻没重,真是不让人省心。”

“哟,小弟弟啊,你这可不行。可不能再打架了,你伤成这样,让你姐姐多担心啊!”

楚寻很配合地挤挤眼睛,恶趣味地装出抹眼泪的样子。“唉,我俩是孤儿,父母早都去了。结果他,他,他不好好学习也就算了,这么小,居然还不学好,一天到晚净和别人打架!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太难做了!”

司机大叔啧啧感叹,说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叛逆,又叽里呱啦地安慰了楚寻一通。

溯倚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她,却又不好说什么。楚寻觉得自己戏精上身的样子实在是太愚蠢了,但很没出息地体会到了一些报复的快感。

楚寻和司机师傅一唱一和地聊着,溯朝窗外看去。绿化带和行道树从眼前飞驰而过,前方的路口旁是一座钟塔,时间正指向五点五十九分。

就是这里吗……

溯闭上眼睛,握住门上的把手,淡蓝色的细线从指尖涌出,没入车身内部。这些细线忽明忽灭,虚弱地闪动着,溯的头上也冒出一片冷汗。居然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不过,这种小事……

“吱嘎——”

出租车在路口中间猛地急停下来,巨大的惯性让楚寻和溯都往前倒去,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承受这次撞击的溯,却被楚寻一把揽住,只撞进了她的怀里。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如此清晰地刺激着鼻腔的嗅觉细胞。和楚月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司机大叔也一头磕上了方向盘,他揉着鼻子,心有余悸地感叹:“哎哟我去,怎么突然抛锚了啊?还好后面车没追尾。姑娘,你俩都没事吧?”

楚寻松开溯,有点不自然地望向另一边,“我们都没事。”

然而,她却看见一辆对面驶来的大卡车,突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从前面一辆车的侧面斜切过去,又蹭上了护栏,沿着弧线冲进了路口,看起来像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司机师傅也看见了,“我草我草见了鬼了!”他拼命转动钥匙,车辆仍然没有一点反应,如同一座死气沉沉的棺材,狭小的空间里,连空气都僵硬了。楚寻惊慌失措地去摸门把手,却听见溯的声音,沉得像是从冰川之下传来,一下一下擂着耳膜,“别动。”她竟好像真的不能动弹了,手像安错位置的零件,丧失了屈伸的能力。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很慢,慢到她能感受到皮肤上每一根绒毛旁边空气细微的扰动。能清晰地看见那辆满载着货物的大货车在逐渐靠近。

余光能看见旁边的钟楼,时针与分针成一百八十度,秒针也走到了最上方。低沉的钟声响起,如同地狱深处的丧钟。

一下。两下。三下。

混合着司机师傅的尖叫,混合着大货车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几乎要击穿耳膜。

“呲喇——”

然而最终,大货车以及其刁钻的角度侧翻在了他们的正前方,满车的卷心菜被甩下来,噼里啪啦地落在挡风玻璃上,像下了一场卷心菜雨,场面十分滑稽。

楚寻又想哭,又想笑。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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