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混合着房内还未消散的药香,肖君如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这招在祖父看来似乎不算高明?”
“我可没说这话。”
对面肖恒远扬眉反驳,接着又响起落子声。
“这招虽震慑了那王氏,可听阿勇说起……似乎这人是个只会胡言乱语的泼妇,若到时妨碍了你的名声可怎么好?”
“祖父只担心这个?”
肖君如从棋局中收回视线,看着他轻笑了声:“我还以为祖父吞吞吐吐要说些什么呢,竟只是这个?”
“我还能说些什么,我就你这么个孙儿,自然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
对上肖恒远眼中的关切,肖君如垂下眼。
“是,女子名声终究是紧要的,不过祖父真要我一辈子窝在这山寨管这些人一辈子不成?”
若不记得上辈子,她或许还能违心对自己说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可她记得一切,一切仿佛还在昨日,宫内那十几年时光就如弹指一挥间,现在的她竟记不起那里头任一张面孔。
“如儿,其实也没什么,人这一辈子怎么过不都是过,像你祖父我,先前浑浑噩噩,等想起的时候,有些事想做也做不了,不过如今我既有了你这孙儿,唯一挂念的也只有你了,祖父只希望你平安。”
肖恒远盯着肖君如,等她终于点了头,这才松开口气。
炭火盆中爆了火星子。
屋内余热使茶香久经不散。
落子声如玉珠击盘,越发急促。
等到肖恒远开始精力不济,房外传来人声。
“娘子,那王家的来了,现下就在正堂等着呢。”
肖君如纤指微顿,两指间的黑子一松,紧跟着那棋子便落回了棋奁中。
“看来这棋今日是下不完了,时辰也不早了,祖父不如先小憩会儿,等事儿完了后我再回来陪你用饭。”
年关将至,无论是山寨里头还是外头,家家户户都只顾得上自家的事儿。
赴完吉祥楼的约,肖君如原本还想着从今日起总算能多得些空来陪陪祖父,哪知这王氏竟然比她想的还要心急。
怕是才打听到她回寨子便火急火燎上山了。
可但凡是在这大院里做事的,都不是多嘴多事的……那王家的大概是费了不少力气才逮着那些爱在山道上玩耍的孩子吧。
守在门外的晓月只需想到这点,扬起的嘴角差点儿没压住。
天知道那些个皮猴子有多难说话,平日他们可是连三寨主都不带怕的,单用话哄可哄不出什么有用的来!
正当她猜想着那王家忍着痛舍了些什么时,身边那门在这时开了。
侧过身,晓月看到来人忍不住眨了下眼,而后她快步走到肖君如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娘子,大寨主也去?”
“看个热闹罢了。”
肖恒远失了武力又不是聋了瞎了,这两人说的什么他是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那月姐儿看他的眼神实在怪异。
不过人喜欢瞧点儿热闹又不是什么毛病,肖恒远又自觉活不了多久了,那自然想将最后的日子过得更为舒心些。
例如瞧瞧乐子,再亲眼看看自家孙儿会使些什么手段折腾那什么王氏。
晓月说的正堂内此时挤满了人。
其实不光里头,就连外头院子里院墙上以及院子外的山道上,全部都是人。
老的少的、男子妇孺,一个个此时都伸着脖子使劲往里瞅,生怕错过点什么好戏。
肖君如才扶着肖恒远坐下,刚抬眼便见着了最前头被那王氏扯着衣袖的周大娘。
其中那王氏格外敏锐,即使正指着周大娘一家子骂骂咧咧却在肖君如才看向她时便将视线转了过来。
不过刹那间,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咚的一声,王氏那双膝竟□□在了地上。
堂内院内,骤然一静。
熟知王氏平素做派的立即恍然大悟,接着便趁众人不备使劲挤开身边的人往最前头去。
人差不多齐了,看戏的也都选好了位子。
肖君如刚理完衣袖上的褶皱,底下那王氏便开演了。
“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大寨主啊!苍天有眼啊!终于让我见着能主持公道的人了!大寨主你说说既然寨子说选人去县里怎么我们这些个人都不知道上头是咋选的?怎么话都没问过便定了人呢!这……这还有没有理可说啊!为何定的还小寨主身边做事的周氏!难不成好事都得被小寨主的人占尽了?大寨主你还在就能做出这…”
王氏说到这儿似乎是忘了词一般,面上露出些慌张。不过没等其他人开口,她身边有位颇具姿色的妇人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肖君如注意力随之移开,上下打量了这妇人几眼。
“娘子,这是王氏的儿媳。”
晓月说完退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