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等着第一下棍子打下来,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我眯着眼小心地回头看,却发现此时周边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被定了身,并且毫无知觉,此时的我比他们好些,四肢虽不能动,但脖子还可以动,我回头看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见我身后的两个衙役动作吓人,棍子已被他们高高举起,这架势好像一棍子下去我的屁股就得折了,好在他们都被定了身。
我转着脑袋左右寻找,终看见白泽站在身后人群里,他一袭白衣,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觉得白泽耀眼非常,就仿佛见到了许未见面的亲人,一时间眼泪竟在眼眶里打滚。
白泽却叹了口气,手一扬,周边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恢复了动作,我急忙闭起眼,但衙役手上的棍子却双双打在了地上。
衙役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百姓们哄堂大笑,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惊恐不已,这怕是撞了邪了。
县令大人丢了脸,很是气恼,正要令人继续,却见一人从人群中缓缓步入大堂。
那人身姿挺拔,步子稳健,儒雅气韵中带着些傲气,他的声音明明听着平静,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敢问县令大人,家弟所犯何罪,需用如此大刑?”
白泽是个神仙,虽然仙气掩得很好,但脾气作派还是像个神仙,凡人虽无查觉,但奇怪的是即便诸如黄媒婆等人天天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但凡见到他,总说不上几句便自惭形秽,之后更是隔三丈开外就自觉绕行,我曾大着胆子问白泽从前是不是在地府修行过,不然怎就没来由地就让人对他害怕成这样,但这话自他说想带我去地府修行后我就没再提过了。
我们来广原县三月有余,明面上白泽只是个教孩子们习字的先生,但他却因着一副好皮囊很快在这里出了名。
我们住的院子离县衙不远,有几次便瞧见县令大人的轿子从我们门前经过,不知这县令有没有偷瞧过白泽的模样。
无论县令大人有未见过白泽,但可以肯定的是县令大人同其他人一样对白泽有所忌惮,这从他与白泽说话的口气便能听出来,与同我说话时完全不同。
“堂下可是白先生?”
白泽看了他一眼,算是回答。
天有点凉,县令不自觉得抖了抖,县令收了脾气,和颜悦色道:“流云观状告白家小弟偷了他们观里的东西,本官正在审问。”
白泽转头看了我一眼,对县令道:“大人说在审问,可为甚会用刑?”
县令咽了口口水,解释道:“流云观中发现令弟的字墨,令弟说不出个理由来,但证据确凿,令弟又出言不逊——”
没想到白泽点点头,谦逊的模样让我都认不出来:“家弟玩劣,还请大人莫要怪罪,如今查明真相要紧,先行用刑尚有不可,以家弟这身板,这二十板子下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若家弟真偷了东西,这是该打,可若家弟是被冤枉的,怕是妄送了性命,且又新添了一起冤案。”
在堂外百姓眼里,白家大哥正恳切地为自家兄弟求情,兄弟情深,无不令人动容。但在县令大人耳里,此话中最后一句却最戳人心骨。
县令让衙役退下,我被允许起身。我浑身上下都沾了不少灰,拍干净了才敢往白泽身边靠。
差点被人莫明妙地给打了,我心里委屈,鼻子有点酸,抻手拉住白泽的袖子想往脸上凑,怎知他转头瞪了我一眼,我只好乖乖放了手。
“白家道士,你到底记不记得都把这些字墨发给了何人?”
此时白泽成了我的靠山,我便站在他身侧躲着,县令这么一问,我又为难,当初是见人便发,认得的不认得人都发过一遍,不认得的人自然不记得,即便记得也是那些认得的熟人,难道要将黄媒婆,刘嫂,陈秀才他们都供出来?这等害人之事我可不做。
“县令大人为何认定这丢字墨之人定然与被窃之物有关?”好在有白泽替我回答。
“这——”
旁边的小道士一听便炸了,叫唤道:“怎么没有关系!?为何平白无故就多出来这么个东西!”
咋呼如斯,白泽却连个眉头也没皱。
“我与家弟初来广原县,只听闻这百里间就一座道观,我敢问小道士,流云观一日有多少香火?”
小道士呆了呆,涨红脸急道:“几十来个人吧!”
后头人群里有人偷笑,小道士的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扭着头不搭理他们。
其实,他这是夸大了,广原县说来是个县,但方原百里就山角下这方巴掌大的地方住得人多些,但统共加起来也不超过百户,他流云观又是个不怎么灵验的地方,平日能请他家老道士下山做个法事也就算了,谁能天天走山路去那里上香的,一日能去几个人算是不错了。
“那昨日又去了多少人?”
昨天这个日子,人应该再多些。
但小道士却被问住了,回答不上来。